27.第27章 恪嬪得了失心瘋。
金娘娘這才老實爬上床,讓人熄了燈。
宮人上夜,可沒有正經鋪蓋讓你睡,找個角落半靠著,眯瞪到天亮就行了。
叢雲在梢間的矮桌旁盤腿坐下,如約退到門外站班兒,面向正殿方向站著。
從這裡看過去,能看見餘崖岸的半個身子,穿著暗紅的妝蟒袍服,一手壓在佩刀上。東次間有他守夜,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她心裡牽掛楊穩,那麼逼仄的佛龕,兩天兩夜窩在裡頭不吃不喝,一動也不能動,那該是糟了多大的罪。
可又有什麼辦法,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實在太弱勢,只要隨便插進個人來,一切部署就全泡湯了。
這一夜過得煎熬,每個人都有他們的位置,每個人都有他們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五更時分宮門打開了,參加浴佛節的宮眷和官員們,陸續也都進來了。
可金娘娘的心情卻沉入了谷底,她在一眾臣僚中尋找,沒有找見她父親的身影。
怎麼回事,金閣老是內閣首輔,按說一定要出席的。金娘娘站在菩提樹前發懵,自言自語著:“不進來,怎麼不派個人給我報口信兒,不知道我盼著嗎……”
但殿裡的佛事要進行,她還得耐著性子,跟隨一眾太妃太嬪們磕頭誦經。人是在蒲團上跪著,心思卻飄到外面去了,滿腦子只管胡思亂想,猜她爹是承辦著要緊的政務,忙不過來?還是身子不好,病了?
總之這半天,金娘娘比熱油煎更難熬。好不容易等到上半晌佛事結束,她實在顧不上了,去找見了一向和金家交好的文淵閣大學士,壓聲道:“董閣老,您和我父親都是內閣大學士,今兒為什麼您來了,我父親沒來?”
董閣老言辭支吾,“那個……首輔有要務……”
金娘娘不信,一雙眼睛直直望著董閣老。
最後瞧得人家沒辦法了,不得不交代了實情,“每年浴佛節,皇上都會親下口諭,命首輔帶領官員們進宮拜謁。今年……沒發話啊。”董閣老為難地說,“且內閣官員有所擴充,文華殿大學士也進來了。”
金娘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華殿大學士也進內閣了,這是正大光明和她爹打擂臺來了?
為什麼啊,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果真打算放棄金家了嗎?
金娘娘站立不穩,人也有些晃悠,好在有左右攙扶,才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下現眼。
袖籠底下的手輕顫,她回身朝正殿望了一眼,皇帝正和文武大臣們說話,佛前都有一副和善的面貌,眉眼間都帶著融融笑意。可他們笑著,唯獨排擠了她爹,她爹可是天狩朝的功臣啊,才過了五年,就要被棄之不顧了嗎?
果真預料的事,一樁一件都在慢慢發生,不是她往壞處想,是真的大勢所趨。這浴佛節的禮佛,她好像也堅持不下去了,後宮那些宮眷的父親兄弟都在,唯獨她是孤零零一個人,再留下去,難道等著她們來含沙射影笑話她嗎?
“咱們回去。”金娘娘無力地說,“替我向太后告假,就說我身上不好,待不住了。”
如約本想勸一勸她,這時候缺席,恐怕更要惹人閒話。但見金娘娘臉色發白,也不能勉強了,便給叢雲使眼色,讓她去向太后回話,自己攙她先回了永壽宮。
回到寢宮的金娘娘,一頭扎進了被褥間,咬著被子大哭了一通。
近身伺候的宮女們面面相覷,沒人敢上前勸慰,紛紛能躲則躲,都快捱到殿門外頭去了。
如約站在腳踏旁看著,要是問問她現在的心情,她也很想哭。自己的處境不比金娘娘強,英華殿里人來人往,楊穩還在佛龕裡藏著呢。原本她在,能時時看顧著點兒,現在金娘娘回了永壽宮,自己只能跟著回來。也不知餘崖岸是否會信守承諾,要是等浴佛節一完,就大肆搜查英華殿內外,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自己心煩意亂,還得好言勸解金娘娘,“您先彆著急,再打發個人,回去問問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