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昏招。
金娘娘聽完,搖著團扇撇了下唇,“這些算命的就會隨口胡謅,看你家裡是做買賣的,斷言你將來也要做買賣。反正不愁有人提攜,鋪面都是現成的。”
不過姑娘是個有長性的人,你讓她給貓做行頭,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一針一線像給人做衣裳一樣考究,能從早做到晚。
羊角那件蟒袍,領上有金扣,肩上有通臂袖襴,胸口還有一枚團花貓撲蝶補子。她甚至另給它做了四隻皂靴,穿上後七扭八拐走得顛蕩,但著實神氣活現,一副位列三公九卿的富貴模樣。
大家都來看,羊角在廊子上來回地踱步,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金娘娘這刻倒是開懷的,要不是被家裡拖累,她合該過得挺滋潤。這兩天她也勸自己別想那麼多,但心思鑽進了牛角尖,就是出不來。到底她和這些拿俸祿的宮人不一樣,她要是一敗,可比他們都不如,所以無論如何得撐住。()?()
天熱起來了,今早內造處讓人在滴水底下裝了席箔,這會兒捲簾高低錯落地放著,她往陰涼處站了站,覺得外頭日光刺眼,曬得人肉皮兒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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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一陣子,慢慢散了,金娘娘打了個哈欠,預備回去躺一躺。()?()
恰要轉身的時候,見外面有人進來,帽子上簪了朵大紅的絹花,是敬事房的回事太監。
人還沒到跟前,臉上就堆起了好大的笑容,遠遠叉手作揖,“娘娘噯,奴婢給您道喜啦。”
金娘娘的心境,一下子撥雲見日,簡直有點難以置信,“萬歲爺翻永壽宮的牌子了?”
太監說可不,“今兒上銀盤,萬歲爺瞧都沒瞧一眼,只說點娘娘的卯。娘娘在咱們萬歲老爺爺眼裡,那可是獨一份兒的偏疼啊。”
金娘娘這瞬幾乎迸出淚花來,忙招呼身邊的嬤嬤,“快給喜公公看賞。”
敬事房的肥太監們,屬於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不管哪位娘娘被翻了牌子,那賞錢給起來都是足錠的元寶,扔到懷裡咯噔一下子,直往兜裡墜。
報喜的太監心滿意足地走了,金娘娘跟前的宮女上來伺候,每逢娘娘給翻了牌子,都是從中晌就開始準備,洗頭洗澡,拿香粉撲身子,每一處都得收拾得妥妥帖帖。
等到萬事俱備,金娘娘乏累地半躺在南炕上,擺手對跟前的人說:“都下去吧,留下汪嬤嬤,和我說說話。”
眾人領命,退到配殿裡去了,汪嬤嬤上前給金娘娘打扇子,笑著說:“今兒是黃道吉日,萬歲爺有四個來月沒上娘娘這兒過夜了。自打小寧王一死,再沒聽太后宮裡出么蛾子,後宮的娘娘們,也該預備著迎接貴子了。”
其實有些事,是沒敢往那上頭想,皇上雖然召幸後宮不多,但也不至於一個都懷不上。如今想來,必定是御前有示下,悄沒聲兒地杜絕了那種可能。究竟是萬歲爺藉此安太后的心,還是壓根兒不想和敬獻進得清呢。
金娘娘歪在引枕上,半晌才叫了聲嬤嬤,“你說皇上今晚翻我的牌子,裡頭有沒有旁的意思?”
汪嬤嬤一頭霧水,“明明白白翻的是娘娘的牌子,能有什麼別的意思?”
金娘娘實際並不想承認,但又覺得這事兒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蝨子了,迴避不是辦法。
翻個身,她沉沉嘆了口氣,“你不覺得,萬歲爺好些時候是衝著魏姑娘嗎?尤其這幾回,我真真兒地察覺了,萬歲爺待她不一樣。不過天潢貴胄出身,不像那些饞嘴貓兒似的男人,見了葷腥就急不可待上手。他耐得住性子,愛潛移默化慢慢來,和魏姑娘來來往往這幾回,愈發真周了,我要是再裝聾作啞,別不會惹他不高興吧!”
汪嬤嬤傻了
眼,“萬歲爺和魏姑娘?我瞧他們也沒怎麼呀……”
金娘娘橫了她一眼,“你老糊塗了,老眼昏花。要怎麼的?難不成當著你的面打情罵俏嗎?魏姑娘是我宮裡的人,我不開口說話,萬歲爺礙於面子,只能幹看著。”越說越覺得事情靠譜,搓著額角追憶,“浴佛節前一晚,我特特兒安排她在御前聽差遣,萬歲爺要是不答應,她能進去伺候洗漱更衣?不過礙於齋戒,沒法子更進一步,現如今……”
汪嬤嬤明白過了吧,問她願不願意伺候萬歲爺。”
“我說過了,說了不下三回,她回回不答應。”金娘娘苦悶道,“所以我打算出昏招了,你去弄碗蒙汗藥來,把她灌暈乎了,安置在我床上。”
汪嬤嬤聽得張嘴伸舌,“娘娘,您這真是昏招兒,回頭別再鬧出事來。”
金娘娘說:“能鬧出什麼事?爺們兒佔了便宜,高興都來不及。至於魏姑娘,抬舉起來,晉位分就是了。男人女人不就那麼回事嗎,早點兒辦完了,大家都省心。”
汪嬤嬤畢竟是尚儀嬤嬤,想得比金娘娘深一些,“這麼幹,怕魏姑娘不樂意,回頭反倒記恨娘娘。”
金娘娘說:“裝的,世上有幾個女人不願意隨王伴駕!再說我就是想拿她討好萬歲爺,讓萬歲爺稱了心意,沒準兒我爹的事一劃拉就過去了。至於她怎麼想……等生米煮成熟飯,了不得哭鬧哭鬧,萬歲爺多往她房裡跑兩回,慢慢也就順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