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姐 作品

第 41 章 餘崖岸和夫人,看...

如約浮起一個無奈的笑,朝著廊前那些看戲的錦衣衛褔了福身,引得那些人慌忙回禮。

斂盡笑容,轉身朝門上去,邁出門檻的時候見他抱著胸,在車前站著。小廝放好了腳凳,如約沒理會他,提裙登上腳凳,不知他哪裡吃錯了藥,居然伸手攙了她一把。

她強忍著沒有收回手,趕忙坐回車輿內。剛整理好裙裾,見他冷著臉也擠了進來,她不太樂意,“大人怎麼不騎馬?”

餘崖岸道:“馬跛了腳,不能走了。”

他這樣的人,坐騎還能跛了腳,實在是笑談。她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是想捱得近些

,佔點兒便宜。也不戳穿他,只是往邊上讓了讓,給他留出了好大的間隙。()?()

他提著曳撒坐下來,人太高大,顯得車輿有些擁擠。如約調開視線,朝窗外張望,將近巳時了,好熱的天兒。街道上那些往來的行人們,個個臉上曬出了一層油汗,日光底下汲汲營營地,為著嚼穀奔忙。()?()

餘崖岸的目光卻沒從她身上離開過,娶了她,實際沒有任何改變,她照樣遠著他,照樣給他臉子瞧。還有更壞的可能,也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緩緩架起一張弓,就等著把他射落,拔毛剝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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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好看是真的好看,他見過太多俗麗的女人,站在高樓上俯視人間,一副清高做派,眼裡的市儈卻掩也掩不住。她不一樣,富貴過、苦難過,在滷水裡浸泡了一遍,愈發剝脫出了澄澈。()?()

有的人就是有那種力量,明明你知道她危險,卻總在奢望她能改變,變得脆弱,變得亟需憐愛。然後你看她不染塵埃的樣子,覺得她可能沒有你設想的那麼複雜。她只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不過眼下她還不能接納他,就算同乘,也是一路無話。他開始絞盡腦汁,試圖吸引她的注意,不想這回竟是她先找他搭了話。

“金閣老的罪定下了,皇上預備怎麼處置他?”

餘崖岸道:“還能怎麼處置,自然是秋後問斬。礙於先帝要下葬,這時候見不得血腥,沒有斬立決。不過那些族中的子弟和門生們,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刑部已經開始著手承辦了。”

如約有些悵惘,果真覆巢之下無完卵,幾時都一樣。權柄握在那個人手裡,他要誰生便生,要誰死便死。目下金娘娘的處境定是很難熬,也不知送葬隨不隨行。她對皇帝,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痴迷,就圖人家長得好。現在這個漂亮男人要滅她全家了,不知她有沒有清醒,看明白自己的處境沒有。

餘崖岸見她沉思,蹙眉道:“怎麼,感同身受了?金瑤袀是自尋死路,仗著有功大肆結交黨羽,收受賄賂。皇上怕也有幾分看著金娘娘的情面,否則這樣的人,找個沒人的地方摁死就完了,何必讓人嘀咕過河拆橋。”

“暗下殺手,不才是看著金娘娘的情面嗎?”她淡聲道,“罪在金瑤袀一身,他悄悄地死了,不會累及金娘娘。眼下明著查辦,拖了一眾門生子弟下水,是為殺雞儆猴。大人有意正話反說,是想聽一聽我的見解吧?”

餘崖岸微揚了揚眉,暗道不愧是許錫純的女兒,不似那位金娘娘,滿腦子兒女情長。可聰明的姑娘,看什麼都太透徹,實在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兒。他沒打算和她過多商討這件事,畢竟容易牽動她的回憶,對自己沒什麼好處。遂隨口吩咐了句:“金娘娘那頭的事兒,你別再過問了,沒得牽連了自己,自討苦吃。”

如約慢條斯理扥了下裙門,“大人不是應準金娘娘,要搭救金閣老的嗎。如今事兒沒辦成,心裡不覺得愧對人家嗎?”

結果引得他笑起來,“我答應過把人撈出來嗎?我只答應她們,少讓金閣老受皮肉之苦罷了,我也做到了。金瑤袀在昭獄一個多月,沒有動過刑,身上連一塊傷都找不見,算是給了金娘娘交代了。這會兒金家那幫子弟,才是真恨透了金閣老,恨他以一己之力敗壞全家,早知如此,不如他們自己動手,趁早結果了他。”

如約嘆了口氣,在錦衣衛眼裡,人都是冷血無情的,為了性命和前程,至親之間也能反目。

所以這樣的人,會有真感情嗎?她對他產生了幾分好奇,“聽說大人和先頭夫人是青梅竹馬,你多年未娶,是因為放不下她?”

餘崖岸的神色忽然黯了黯,“提她做什麼。”

“我想多知道些大人的過去。”她含笑說。

看來是打算知己知彼啊。

他涼哂了下,“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當初太子和晉王明爭暗鬥,早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擁護晉王,自然得罪了太子一黨。先頭夫人,不是生孩子難產而死,是著床之際被人暗害的。”他說著,那雙眼睛泛著冷冷的光,抬手在頸間比劃了一下,“一刀下去,一屍兩命。我的孩子,就快要落地了,卻沒來得及看這世界一眼。人性複雜,不是非黑即白,你以為的好人也許滿手鮮血,你以為的壞人,也可能是求告無門的苦主。而你,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一切,從未替你憎恨的人考慮過。說到底你也只是個自私的俗人罷了,和我沒什麼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