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噓……怎麼嚷起來...
果真錦衣衛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他就跑來興師問罪了。
她調開了視線,“還能說什麼,無非是問問婚後過得好不好,一些禮尚往來的話罷了。”
他滿臉的狐疑,“就這些,沒別的了?”
如約道:“大人希望還有別的?說了這些還不夠嗎?”
餘崖岸心裡自然也有他的擔憂,自己虎口奪食,這點早就明明白白了,但他這麼做是情非得已,總不能直言告訴皇帝,他青眼有加的宮女是許錫純的女兒,潛伏在後宮,是為了找準時機刺殺他吧。兩下里要周全,就得冒著風險,硬著頭皮辦事。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要承受這難言的委屈,周旋在她和皇帝之間。
可氣的是這始作俑者一點覺悟也沒有,更不會體諒他的良苦用心,自顧自地行事,毫無半點忌諱。
他憤憤咬著牙,又不能打她,壓著怒氣重又提醒了她一遍,“你如今是什麼境況,自己知道嗎?是不是還在打著不該有的主意,刻意地接近他?”
如約慢條斯理,甚至有些無辜地辯解著:“是他尋我說話,不是我有意要招惹他。像昨兒這件便袍,難道是我上御前討要的嗎?大人能不能別這麼不問青紅皂白地對我發脾氣,您要是實在擔心,就去皇上面前把底細抖露出罷竟還笑了笑,“你敢嗎?”
餘崖岸啞巴吃黃連,抬手用力指了指她的鼻尖,暗道好樣的,如今懂得拿捏他了。
不過如約也不想把事情弄僵,畢竟現在才是漸入佳境的時候,
和他鬧翻了,萬一他一不做二不休又來一次喪妻,那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重新放軟了語調,略略安撫了他一下,“我答應過你的,這次隨扈不會出什麼么蛾子,我還等著你放聞嬤嬤和我團聚呢,怎麼能不顧她的死活。總之你放心,那頭就算有召見,我也自會小心應對的。畢竟下次動手之前,還得好好活著……”()?()
“什麼?你還琢磨這個?”()?()
他不自覺拔高了嗓門,嚇得如約忙豎起一指抵住自己的唇,“噓……怎麼嚷起]更新,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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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根手指,實在是秀致可愛啊。他的注意力全被它吸引了,搶在她收回之前一把抓住,用力地親了一下。
如約頓時紅了臉,怒目瞪著他,簡直覺得這根手指不能要了。
他無賴地咧了咧嘴,“我已經十分克制了,這點利錢還不准我□□我可要連本帶利一塊兒討回來了。”
明明很重要的一場對話,卻在這樣的氛圍下陷入了僵局。如約心頭一陣陣泛起惡浪,但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不過把手背到身後用力蹭了蹭,告訴他:“大人,您該回去了。”
他腳下踟躕,有意逗她,“我不想回去了,我看這床大得很,兩個人也睡得下。”
如約淡然道:“大人要真敢留下,明天指揮使可就是別人的了,大人不再考慮一下?”
這下他啞口無言了,不服氣地點著頭道:“為了保全夫人,我也不能從這位置上下來。不過我的話,還請你千萬記好,不要給自己找麻煩,能躲則躲,別往御前湊,知道麼?”
如約瞥了他一眼,“我什麼都做不了,還硬往跟前湊什麼?”
然後他便放心了,反手打開了門,倒退著邁出了門檻,臨走前不忘叮囑一句:“把門拴好。”
她半點沒留情,當著他的面關上了房門。
餘崖岸訕訕在檻外站了片刻,但心卻因剛才那一親,慢慢飛揚起來。
他也有些搞不清自己了,知道御前送了冰鑑,送了梨茶,但他只是擔心皇帝死灰復燃,並不因此責怪她。原本就複雜的感情,經過日積月累變得更為複雜了。婚前想好了要調理她,結果婚後才發現,受制於人的竟是他自己。
房裡的如約把手浸進銀盆裡,狠狠地搓洗再三,直搓得皮膚髮紅,才拽過巾帕擦了擦。
不要計較這麼多,她坐在床上安慰自己。一點甜頭都不給他,怎麼才能穩住他?或許在餘崖岸眼裡,自己已經慢慢變得馴服了,但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厭惡他。
每一次的凝視,都無異於在她心頭扎刀,她時刻記得金魚衚衕被燒焦的殘垣斷壁,還有一具具被抬出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她咬碎了牙,嚥下所有苦澀,就是為了等待有朝一日血債血償。
安定的婚姻生活,故作兇狠卻對你百般討好的仇人,甚至是那個小心翼翼珍愛著你的婆母……這些在深仇大恨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輕舒一口氣,她重又冷靜下來,在桌前坐定。
拽過笸籮,重合上花繃,平心靜氣穿針引線,續上了暫斷的活計。平水八寶雲龍紋,在她針尖慢慢成型、完善。她今晚一點睡意也沒有,直忙到五更天,終於把膝襴全部繡完了。
剪斷金絲線,但卻沒有放下剪子,她撩起衣袖,在小臂上劃了一道。
傷口不淺,血很快從翻卷的裂口湧出來,一滴滴落進銀盆,激起血色的漣漪。
她平靜地拽下架子上的手巾,用力纏裹了兩圈,然後端起那盆血水,澆進了窗前的黃楊盆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