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乘嫋睜開眼睛,彷彿看到了一個模糊的笑容,還未看清,那道巨影陡然散去。雷雲散去,狂風熄滅,又是一場甘霖降下,落入地面,滋養了大地。

綠芽生,百花開。

短短几息,便已是一幅生機勃勃、鳥語花香之景。

下方眾人看著這番異象,或欣喜或震驚或不滿……

雨停,太陽昇起。

雷劫已過。

乘嫋察覺到她的丹田處,一個與她生得一模一樣的元嬰代替了金丹的位置。

她度過了九九天劫,活了下來。

而今,已是元嬰修士。

“嫋嫋!”

熟悉的呼喚傳來。

乘嫋低頭,看見了正仰頭殷切望著她的親人和朋友。她忍不住揚起唇角,露出一抹開懷的笑,飛落下來。

身姿輕盈翩然,宛若輕蝶。

“曾祖,長老,讓你們擔心了。”除了身上破爛的衣裳,她看上去狀態好極了,“我已是元嬰期了。”

許是因為她的心思,這一回,她只跨了一級,到了元嬰初期。但乘嫋能感受到體內磅礴的靈力,甚至能與化神一戰!

乘宿眼眶泛著紅,只用力拍了拍乘嫋的肩膀,大聲說了三個好。

“恭喜殿下成功晉級元嬰!”

乘進等人圍了上來,高興的向乘嫋道喜。

此後,是其他人的賀喜。

無論他們心頭如何想,面上都是笑意盎然。

“九九天劫,這可是百年難遇,殿下能度過此劫,說明必是大氣運者。此乃九胥之福,著實令人高興。”

“宿尊,恭喜您後繼有人啊。”

面對眾人的賀喜,乘嫋俱都從容應對,不驕不躁。度過雷劫後,乘嫋樣貌上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眉目間的青澀褪去,顯得成熟了幾分。

像是徹底綻放的花,熠熠生輝,如詩如畫,宛如豔麗的綵緞。

只站在那裡,即便不言不動,也已是人群的焦點。

幾乎無人能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藺霜羿站在遠處,望著被人群包圍的女子,漆黑的瞳眸像是捲進了漩渦,深幽不見底,像是要把人完完全全的吸進去。

乘嫋若有所感,轉頭望去。

四目相對。

她向他揚起笑。

藺霜羿面色淡然的頷首,看似平靜無波,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伸手取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滾燙的溫度灼痛了他的手心。

如他此刻的心。

不遠處,季烆也看到了乘嫋臉上那抹燦爛的笑,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師尊。

不知為甚,那一刻,心裡陡然極度的不安。

……

這場金丹比試,乘嫋無疑是其中最為耀眼的存在。九九天劫和天降異象都是罕見之事,傳了出去,必然會引起不小的風雲。

別過了那些道喜的人,乘嫋跟著曾祖等人回了宮。

乘宿道:“你跟我來一趟。”

屏退了所有人,屋裡,只剩下了乘宿和乘嫋這對曾祖孫。

“嫋嫋,你是故意在今日渡劫的?”

比起外人,乘宿當然更瞭解自家孩子。

乘嫋笑道:“還是曾祖瞭解我。”

乘宿嘆氣:“你今日風頭太過了,可想過後果?現在,怕是不知有多少人看著你,想要你的命。”

乘宿臉上沒了笑,反而有些凝重。他當然也為曾孫□□秀高興,但高興過後,卻不得不冷靜下來考慮後果。

乘嫋卻是無所謂一笑:“便是沒有今日之事,難道想殺我的人便少了嗎?十年前的獸潮,不久前的長靈山刺殺,這樣的事何曾停止過?”

“既然防不勝防,那便無需再防。背後之人那麼想殺我,我越強越優秀,想來他們就越坐不住。”

不如以身為餌。

她不喜歡被動挨打。

乘宿微怔。

半晌,他搖頭,滿是無奈:“話雖如此,可我們怕是護不住你。”承認自己比敵人差許多,承認連自己看重的小輩都護不住,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說到這,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道:“九胥乃女帝立國,先有元祖,後有明祖,皆是驚才絕豔的女子,但你瞧瞧如今,族中可有多少優秀的女子?”

“數位長老掌事中,女子不過三位。你可知為何?”

萬年前,元祖打下天下,建立九胥。但其實她在位只不過二十年,二十年後傳位於獨女乘星,也就是後來的明祖。

明祖在位兩百年,開盛世之景,後飛昇上界。

元祖打天下,明祖穩天下。

兩位老祖皆風采絕豔,非常人能比。但或許也正因如此,乘氏女才被人忌憚。

“這麼多年來,族中不是沒有資質好的女孩兒,但往往還未成長起來,便會出各種意外,或是身死道消,或是成為廢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乘宿目光沉痛,“在你父親那一輩,最優秀的其實不是他,而是你的姑姑,也是你父親的親姐姐乘越。”

“只用了四十年,越兒便修至出竅,距離合體只有一步之遙。這般天資,傲視眾人,甚至不弱於如今的無暇劍君。可最後,”乘宿眼眶發紅,聲音嘶啞,“她死了。表面上是歷練時出了意外,但太巧了,天下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可直至如今,他們也未曾查出乘越死亡的真相。

不止乘越,還有許許多多的乘氏天驕。

乘嫋臉上沒了笑。

“與越兒有相似遭遇的乘氏女子還有不少。”乘宿目中滿是憂慮,“嫋嫋,若你的優秀要用命來換,曾祖情願你平庸一些。”

乘嫋心臟緊縮。

她抬眸,看見了曾祖髮間的白絲。合體期修士應有千年的壽命,乘宿如今才過七百歲,他三十歲金丹,五十歲元嬰,按理不該生白髮才對。

乘嫋輕聲道:“曾祖,我不會死。您忘了,我如今跟在劍君身邊。有他在,何人敢動我?”

“劍君已是半步渡劫,隨時都可能飛昇,又能護你幾時?何況,你們總有分開之時。”說到此,乘宿不由看了乘嫋一眼。在他的印象中,他家這丫頭雖精明,也能屈能伸,但極為好強,絕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寄於一人身上。

所以聽得這話,乘宿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是情人咒影響?”乘宿想了想,面色正肅道,“此咒確實不好解,但派出去尋找的人已有了眉目,便是拼了我這老命,也絕對會替你解了這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