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聽他提起衛九幽和鴛鴦佩, 藺霜羿才恍然發覺又過了數月,他手指微微曲了曲,淡聲道:“你就這般肯定這次能成功?”

姬赤野笑道:“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吧。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藺霜羿沉默了。

姬赤野平常雖看似不正經, 但其實是個極為細心謹慎的人。倘若沒有足夠的把握, 他不會說得這麼篤定。

兩人相識多年, 藺霜羿當然清楚這一點。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把此事委託給了姬赤野。

他忽然就從方才那股躁鬱中冷靜了下來,心裡的那股火更是散得一乾二淨,像是天上陡然下了一場雪,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竟然對自己的弟子生了嫉妒。

手腕上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了佛珠的灼燙, 藺霜羿垂眸道:“我明白了。”

姬赤野看了他一眼,又問:“你準備何時帶乘嫋過去?你雖然中的是子咒, 看似對你無甚影響, 但因果一事難論, 還是早些解決才好,免得影響你渡劫。”

不等藺霜羿回答, 姬赤野補充道:“九胥已有數千年未有修士成功飛昇,所以渡劫一事絕對不能輕忽。無暇,這一點, 想必你比我更明白。”

事情並不急著一時半刻,但姬赤野心裡不踏實, 認為還是越早解決越好。

其實他早便來了,只不過沒有現身而已。因此,觀戰臺上的一切盡數被他收入眼底。其他人可能只是以為藺霜羿喜怒無常, 但作為朋友和知情人, 姬赤野看得更清楚。

但有些話不能點清, 因為他也不知點明藺無暇的心思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藺霜羿沉默片刻道:“乘嫋已經突破至元嬰期,勢必要參加元嬰比試。”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待到她比試結束,我會帶她過去。”

“那也行。”姬赤野輕聲一笑,“的確也不急著這幾日。這事你給乘嫋說了嗎?若是知道這好消息,那小帝女定然會很開心,說不得一激動便超常發揮得個好名次呢。”

藺霜羿覺得這話有些刺耳。

他喉結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不住道:“她如今心中只有我,若是知道情人咒會被解開,只會傷心。”

姬赤野唇角笑意微淡,片刻,仍然笑道:“倒也是,情人咒的威力挺厲害的。不過我瞧也沒傳說中那麼玄乎,我看那小帝女對季烆還是不一樣的。”

“那麼多人比試,其中還有她的兄長和族人,可你瞧,她的目光基本全落在季烆身上了。”姬赤野不動聲色地強調,“到底是真正心愛之人,這人的本能是無法掩蓋的,便是衛九幽親自種下的咒術也不能。”

藺霜羿沒說話了。

他回頭,黑深的眼睛又看向了鬥戰臺的方向。雖然相隔百丈,但大乘期修士眼力非凡,他仍然能看清那裡的一切。

乘嫋沒有朝他離開的方向看過一眼。

那雙清澈的漂亮眼睛如今只專注看著鬥戰臺上的季烆。或許,她連自己離開都不知道。

姬赤野還在說:“聽聞季家也快研究出解開同命蠱的法子了,屆時一年之約繼續,又解除了情人咒,或許明年兩家便要辦喜事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喜事也。”

藺霜羿收回視線,聲音不高不低的嗯了一聲:“回吧。”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看下去。

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與季烆是兩情相悅的有情人,他——算什麼?

正如姬赤野所說,乘嫋想來也是想要解了這對她有害無利的情人咒。

……

鬥戰臺上,此時戰況激烈。

乘風三人遇上了麻煩。

如今距離比試結束,還有至少四個時辰。想要在這期間,守住手中的擂旗不是一件易事。

參與比試的世家宗門和散修都能上去三個人,而在比試期間,臺上的人下去了,卻是可以再換新人上去的。

這一點,其實算不得公平,但更能體現各方勢力的實力。

個體的力量固然重要,但這場比試也需要背後勢力支撐,考驗的也是家族的實力。

如一些小家族宗門和普通的散修,不是沒有厲害的弟子,但這不是單打獨鬥的比試。

除非強大到季烆那樣的程度。

但很明顯,如今皇室表面上沒有能比得上季烆的存在。

做不到碾壓眾人,自然便要被找麻煩。何況多得是人不想皇室出頭。因此,乘風三人很快便被圍住了。

當然,皇室旗下也有不少依附他們的勢力。

可終歸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大用。至少在比試臺上不足以抵擋源源不斷的強大敵人。

“少君莫要怪我等冒犯,畢竟戰場上無兄弟。”夜明晟帶著一眾人圍住了乘風幾人,聲音溫和,眉目間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和輕視,笑道,“這是比試,不分身份,只論輸贏。況且,少君可是元祖的後人,那般厲害,可是強大的對手,為示尊重,我等也不該輕視。”

昨日被無暇劍君當著眾人的面打了臉,夜明晟心裡早憋了一口氣。但他不敢找劍君的麻煩,甚至不敢說出自己心裡的不滿。

但這口氣必然是要發洩出來的。正好,便用皇室來出氣了。反正這也是他的計劃。

劍君他不敢得罪,但沒落皇族算什麼?他可沒看在眼裡。剛好可以藉著他們出口氣,找回場子。

而且這可是正常比試,乘風是他的對手。對付對手,當然不用手下留情。

夜明晟手裡已經拿下一面擂旗了。

但很明顯,他不滿足於此。

夜露白想要阻止,但自從夜重光和夜明晟父子先後晉級後,在族裡的話語權便已經大過了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少主。

夜家人和依附夜家的勢力至少有一大半都選擇了跟隨夜明晟。

所以夜露白根本阻止不得。

他也不能為了外人,去對付自己的族人,那是吃裡扒外。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兩不相幫,護好自己手中的擂旗。

這一次,夜家老祖們要求他們至少搶到兩面擂旗。

倘若他護不住自己的擂旗,此次回去,怕是連少主之位也保不住了。所以夜露白無法阻止,他心中憤怒憋屈,在看見觀戰臺上那道熟悉的麗影時卻又陡然冷靜了下來。

乘風幾人也不是傻子,明白夜明晟這是故意來找茬。但理由光明正大,他們沒有理由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