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早。”現在十點半還多,哪裡還早。
路劍波掃逆子一眼,隨後神色溫和看向逆子旁邊的人,“早飯吃過了嗎?我讓管家準備。”許知意:“不用麻煩,吃過了。我是專門送蔣總回來,他昨晚氣急攻心,一夜沒睡,我不放心,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蔣司尋:“……” 倒也沒那麼嚴重。
路劍波:“……”氣急攻心的應該是他才對,一夜沒睡的也是他。
蔣司尋目不斜視,往樓梯那邊走,踏上一級臺階又轉頭看向許知意,“你到附近轉轉,我收拾行李,時間可能會久一些。”
許知意:“?”
怎麼是收拾行李的走向?
不是帶她回家吃飯?
這個時候不能拆他的臺,“沒關係,我就在樓下等。”
待逆子上樓,路劍波請人入座,“知意,隨便坐。喝意式還是紅茶?”
“紅茶吧,謝謝路伯伯。”許知意在蔡秘書旁邊的那個沙發坐下。
路劍波親自倒了紅茶:“昨晚辛苦你照顧司尋。”
許知意笑笑:“應該的。”
放下茶杯,路劍波面色從容坐回沙發裡,心裡卻想著逆子收拾行李是不是要準備離家,再也不回來住。
許知意則盯著眼前的茶杯看,也是香芋紫。
這個系列的瓷器,無論是咖啡杯碟還是茶壺茶杯,設計都顯得平淡無奇沒亮點。
不該在蔣司尋的審美上。
路劍波不時瞅瞅斜對面的人,真是跟逆子有的一拼,你不說話,她決不先吱聲,寧願盯著一個土氣的杯子研究。
“知意,中午留下來吃飯吧,嚐嚐我們家廚師做的粵菜。”
他沒抱多大希望,畢竟小兩口統一戰線,知意不可能站自己這邊。
許知意迂迴道:“我正好挺久沒吃粵菜了。不過,”說著,她指指樓上,“我留下來,他心裡肯定不舒服。”
然後端起紅茶,“路伯伯,其實我站你這邊的,您信不信?”
路劍波笑:“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許知意也笑,喝起紅茶。
路劍波還等著下文,結果人家悠悠喝起茶就再也沒了下文。話說半截,太極打到極致。
人家沒直接拒絕,但也沒明確說留下來,一切看他表現,如果他先主動讓步,逆子心裡舒服了,她就站他這邊,留下吃這頓飯。
不管怎樣,她在努力緩和他們父子關係。
“知意你坐,我上樓找司尋聊聊他大伯的事。”他決定去樓上看看逆子。
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低頭,就當彌補兒子小時候受的那次委屈,路劍波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臥室衣帽間裡,蔣司尋換了件黑色襯衫,即使身上的衣服昨晚在許知意的住處洗過烘乾,但他還是沒有同個顏色衣服連穿兩天的習慣,除非情況特殊。
正挽著衣袖,傳來叩門聲,房門半敞,外面的人推門而入,腳步聲沒靠近衣帽間,去了露臺上。
露臺正對著花園,綠意盎然。
路劍波在木椅子裡落座,小木桌上只擺了一個花瓶,裡頭插著兩朵芍藥,花期已過, 花瓣簌簌掉了一層在桌上。
另一種意境感。
蔣月如年輕時就喜歡芍藥, 只是這個花花期太短。
路劍波閒著無事,開始清理桌上的花瓣。
身後傳來腳步聲。
路劍波攥著滿手的花瓣,沒丟進垃圾桶,“你能耐,連你爹也算計利用。蔣司尋,好歹我從來沒對你虛情假意過。”
蔣司尋往對面一坐,直接無視質問,“那麼多照片,夠你留念的吧?”
“……”
‘足夠’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路劍波又忍著嚥下去,把手裡的花瓣全撒落回桌上,再一瓣瓣拾起,來轉移自己的怒意和火氣
“你四五歲時,為什麼跟大伯家的堂哥堂姐打架?”
蔣司尋置若罔聞,抽出花瓶裡兩朵凋零的芍藥,丟到桌下的垃圾桶裡。
不管兒子是否還記得小時候的事,路劍波放下姿態:“那次是我不對,回家沒有先安慰你,上來就質問。”
安慰也沒有用,並不是因為被質問他才難過。
那天堂姐說過好幾l次,你要有新媽咪咯,四叔很快要娶那個狐狸精。
蔣司尋起身:“滿櫃子的衣服還等著我打包,您請便。”
路劍波怒不可遏到氣急敗壞:“你非要氣我是嗎!我跟你好好說話,怎麼就油鹽不進!這是你家,你搬去哪?!”
蔣司尋風輕雲淡:“搬到許伯伯家。”
路劍波:“…你搬去人家家裡像什麼話!”
“怎麼就不像話了?我打算當上門女婿。像我這樣帶著鉅額財富嫁進去,不管是許伯伯許伯母還是許珩,應該都非常歡迎我。”
“……”
蔣司尋抬步就走。
路劍波衝著逆子背影:“不把我氣死你是不甘心!蔣司尋,我一夜沒睡等著你回家,你就這個態度?”
蔣司尋的腳步隨之頓了下。
腳步遲疑那一瞬,路劍波心裡總算舒坦一點。
但逆子還是去了衣帽間,隨後,他聽到打開行李箱的聲音。
沒有傭人上來打擾,房間裡只有他們父子兩人。
這一幕好像回到三十年前的港島,他坐在臥室沙發裡,聽著蔣月如在衣帽間收拾行李,兒子靠在他懷裡不安地問著,爸爸,你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