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許知意:“……”
他剛才還喝了一口呢,這麼明目張膽。
她接過來,“謝謝蔣總。”
何宜安的花插好了,擺放在茶几上,問女兒:“怎麼樣?”
“有花藝大師的那個感覺了。”許知意點開手機連拍幾張,又把媽媽給她插的第一瓶鮮花的照片找出來,“爸爸你看一下,是不是不像一個人插的花。”
許向邑:“是不像,不在一個水平上。” 指指之前那張,“這是六年前插的?”
“對。”許知意繼續往下翻,“還有,這都是。”
何宜安也坐過去看,驚喜:“你都拍下來了呀?”
“嗯。”
一家三口看起舊照片,坐旁邊的蔣司尋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直接發給許知意。
正看著插花的舊照,突然屏幕上跳出男人的對話框,明知他不會亂說話,但那一瞬,許知意的呼吸還是驟停,點開一看,是她與父母的合照。
許向邑:“這張拍的好,轉給爸爸。”
何宜安喜歡這個抓拍的瞬間:“也傳給我。”
“司尋拍照技術不錯,會選角度。”許向邑誇道。
蔣司尋笑說:“我是攝影業餘愛好者。”
何宜安保存了照片,這幾年相冊裡的照片終於慢慢多起來,始終遺憾的是,沒有一張與女兒小時候的合照。
“知意,晚上想吃什麼?提前讓你爸訂。”
“在外面吃?”
“嗯。司尋跟我們一起去逛街,逛完順便在外面吃。”
許知意看對面的人一眼,男人正好也在看自己,她別開目光對何宜安道:“想吃粵菜。”
午飯後稍作休息,一家人出門去商場。
性格原因,許知意並不是很熱衷逛街,但她喜歡跟何宜安待在一起,於是逛街也成了一件特別幸福的事。
到了商場,她挽著何宜安走在前面,蔣司尋和爸爸跟在後面,兩人腳步緩慢,邊走邊聊,與她們隔著一段距離,保鏢進了商場後四散開來。
他們一行人並不惹眼。
她不喜歡前擁後簇,接受所有路人注視的目光,這樣剛剛好。
母女倆進了一家女裝店,“伯母。”蔣司尋款步從後面過來,“包我拿著,您方便挑選衣服。”
從小就當成半個兒子養,何宜安直接把包遞過去,笑說:“那就辛苦你了。”
蔣司尋拿過包,無聲把手遞到許知意麵前。
許知意猶豫半秒,把自己的包給他拿著。
轉過身去,抱著媽媽的胳膊去試衣服。
許向邑跟了過來,關心道:“要不要給女朋友買幾件?正好讓你伯母給你參謀一下。”
蔣司尋:“準備讓知意幫忙選選,知意見過她。”
兩人移步休息區,喝著茶等試衣服的母女倆。
許向邑剛端起杯子,手機振動,另隻手點開來,是養女的消息。
許凝微:【爸爸,我這邊交流會結束,明天的航班回國,我改簽了上海,想你和媽媽了,想去看看你們,可以嗎?】
猶豫掙扎兩天,最終將這條消息發出去。
按下發送鍵,心臟忐忑直跳,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既期待又害怕,只好把手機鎖屏丟一邊,站到窗邊看窗外的街景。
兩手抱臂靠在窗口,手指攥得胳膊生疼。
這兩天的交流會, 她幾乎沒聽進去。
強迫自己去聽, 但聽著聽著就走神。
自己不願承認都不行,幾次見面,沈清風成功刺激到了她那根本就脆弱又敏感的神經。
第一次與沈清風見面是兩個月前的週六晚,赴約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自從回到親生父母家,她就沒再買過昂貴的衣服,一來經濟實力不允許再奢靡下去,幾件還買的起,但無法長久維持,二來平時基本泡在實驗室,都是以簡單舒適為主,於是找出何宜安曾經給她買的裙子換上。
秀場的經典款,不論是料子還是款式,沒有過時之說。
剛一見面,沈清風就誇她身上的裙子好看。
“這條裙子特稀缺,”說著,沈清風似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記性不行,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哪一年的春夏秀場經典款,我朋友也看中這條,不過她會員級別不夠,人家品牌方不給名額。”
“你這個命,讓人羨慕,養父母找回親生女兒,還是這麼寵著你,這麼貴的裙子,說買就買。”
她張張嘴,怎麼都說不出這條裙子是在得知抱錯之前買的。
各回各家後,何宜安怎麼可能繼續給她定做那麼昂貴的衣服。
“你姓也沒改,還是姓許,許董讓你回自己家,是方便跟著你親爸做科研?”
哪是這個原因,是必須得回去,不改姓是她自己堅持的結果。
鬼使神差,她居然順著沈清風的話“嗯”了一聲。
沈清風:“蠻好。畢竟養了二十年,感情上比親生的還親。”
可那又怎樣,許知意容不下她,堅持各回各家。
沈清風不管她吱不吱聲,自顧自道:“我前幾天還在一家川菜館碰到許知意,跟你一樣,幾十萬的裙子當常服穿,她那件應該更貴,是今年的春夏高定改動款,還鑲嵌了寶石。”
“人家高定都是穿上重要的晚宴,她可好,穿著去吃川菜,也不怕不小心沾上油漬。”
“都說爸爸是女兒奴,我看何宜安才是標準女兒奴,給兩個閨女買高定買珠寶連眼都不眨。對你又盡心盡力培養。”
她用力握著手裡的叉子,插不上話,也無話可插。
沈清風拿酒杯碰她手邊的紅酒杯,“你有何宜安這樣的媽媽,說真心話,好好珍惜。”
“你這條項鍊款式我還沒看過,是還沒上市的高珠嗎?”沈清風又問道。
她現在哪買得起高珠,是過了季的珠寶。
自己只好訕笑:“老款了,我媽買的。”
沈清風:“新款老款不要緊,跟你這條裙子很搭。”
六七年前的珠寶配六七年前的裙子,是很搭。
當晚從餐廳出來,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進了小區沒直接回家,直奔另一套她專門放衣服的平層。
參與了新項目後,她已經快兩年沒來這裡,不敢面對這些,平常都是尚通栩帶著阿姨來打掃整理。
看著滿衣櫃的成衣和高定,都是過去了。
那晚獨自一人在那套房子待到半夜,失戀的痛苦,失衡的心態,曾經何宜安的溫柔,許向邑的縱容寵溺,如今和蕭美樺冷冷淡淡的母女關係,一切令她痛不欲生。
內心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一點點吞噬著自己。
許凝微打住回憶,看一眼腕錶,以為過去了很久,從發消息到現在,不過才短短一分鐘。
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爸爸會怎麼回覆。
她真的只是想回去看一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