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響了兩三下,沒人出聲。
肯定是蔣司尋偷偷摸上來,另一邊是父母的臥室,他不敢聲張。
許知意下床,抄起床尾的勃艮第紅男士襯衫,邊走邊套在吊帶睡裙外。
門外,何宜安擦擦眼淚。
平時敲門前都是先喊閨女,今天鼻音重,堵得透不過氣。
門從裡面拉開,“你膽……媽媽。”
許知意恨不能把門關上,就當互相沒看到。
何宜安笑著:“這件襯衫沒見你穿過。”
難過的情緒壓住了驚訝,也沒心思想別的。
許知意:“…我們遠維高管的新年團建服,蔣總定的,說預示開門紅,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編得連她自己差點都信了。
“媽媽,你怎麼了?”
她給何宜安輕輕擦淚眼。
“沒事,他們在樓下聊到你跟凝微抱錯,媽媽想到剛跟你見面的那個時候。”
許知意抱抱何宜安,“都過去了。媽媽你去樓下吧,我沒事的,今天是跟蔣總鬧著玩,沒難受。”
“不去了,陪你說說話,等我幾分鐘。”
何宜安回自己臥室,卸了妝換上舒適的家居服,手機丟在床頭沒帶,去了女兒房間。
許知意心虛,已經把那件‘團建服’收到衣櫃裡。
母女倆靠在兩人座的寬大沙發裡,何宜安將女兒攬在懷裡。
其實沒什麼刻意要聊的,就想抱抱女兒。
許知意把自己的腿搭在何宜安腿上,想象著如果自己再小一點,應該也是這樣賴在媽媽身上。
“蔣總和我哥也在客廳?”
“嗯,說到蕭美樺當初著急找凝微。”
許知意想著,如果是爸媽先發現許凝微不是親生的,會去找她嗎?
找她,就意味無形中傷害到許凝微。
以他們當時對許凝微的感情,大概不會。
何宜安垂眸,看趴在自己懷裡的閨女:“怎麼不說話。”
許知意抓著媽媽的手指摳了摳:“不想說。”
手指被摳得難受,何宜安哭笑不得,鼻音格外重:“怎麼跟你哥一樣,你哥小時候就喜歡摳我手指。”
“你就不問問,如果當時是我們先發現凝微不是親生的,會不會去找你?”
“那……”你們會去找嗎?
剛說一個字,被叩門聲打斷。
“知意,我能進去嗎?”說話的人是許向邑。
何宜安對著門口那邊:“進來吧。”
拍拍女兒,“坐好了,我給你爸讓座,不然他又得吃我醋。”
對面還有個復古單椅,她坐過去。
人進來,何宜安指指女兒旁邊,“你坐,正好回答你閨女問題。”
許向邑問:“什麼問題?”
許知意先問對方:“爸爸你怎麼也上來了?”
“我和你媽媽陪凝微聊了一晚,該聊的都已經聊過,你哥跟司尋在樓下陪著。”說著,在閨女旁邊坐下,又問道,“讓我回答什麼問題?”
何宜安:“剛才說到是蕭美樺先發現孩子抱錯。”
許知意看著爸爸:“如果當時是你們先發現許凝微不是親生的,會不會去找我?還是找人私下打聽,知道我過的不錯,就不再打擾?”
“散盡家財也得把你找回家。所以當時蕭美樺急著找自己閨女,我特別理解,換我,我比她還著急。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裡,過得好不好。甚至,你會害怕她還在不在這個世上。”
許向邑平復一瞬。
“知道你過得不錯那也必須得接回來,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十年培養不出來,那就二十年。”
“當然,爸爸也犯過錯,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你難受了很久,但不管是因為當初不捨得凝微,還是再多給她時間調整,我和你媽媽從來沒想過不把你們換回來。”
“如果是我們先發現,不會因為捨不得凝微難受就不去找你,或是偷偷找你。我們不會瞞著凝微,但肯定會給她幾個月時間調整。”
“你在別人家過得再不錯我也不放心,別人對你再好,我想,應該不會有我對你好。”
許知意伸手抱住爸爸的脖子,頭靠在爸爸懷裡。
以前總是遺憾,這輩子沒機會跟自己的親爸這樣撒一次嬌。
她何嘗不想回到小時候呢。
許向邑抱住女兒,六年來,終於感覺到與女兒之間,徹底沒了隔閡。
臉哭花了,許知意擦擦,從爸爸懷裡起來。
許向邑:“對了,我剛說錯一句話,更正一下。”
“哪句?”
“其他人對你再好,我想,應該不會有我和你媽媽對你好。”
這次把媽媽帶上了,許知意眼角還有淚,笑了出來:“脫口而出的才是心裡邊的實話,後改的不算。反正媽媽也聽到了,改也沒用。”
何宜安笑著對閨女說:“晚上聽到有打人的動靜不用管。”
許向邑哈哈笑,“我回去向你檢討。”
許知意找了條毛毯裹身上,父母互換了位置,她靠在何宜安肩上,聽他們說了很多沈清風年輕時的事情。
再一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多。
翌日,許知意睡到上午十點半才起。
哥哥不在家,聽管家說,一早親自送許凝微去機場。
父母上午去了公司,蔣司尋約了人談事。
就她閒人一個,午飯也是自己吃的。
快傍晚時,收到蔣司尋的消息,發了一家餐廳定位給她:【帶上你的卡,今天你結賬。】
一天沒見到他人,許知意問:【你今天穿什麼顏色襯衫?】
蔣司尋:【白色。】
何宜安熱衷給她買吊帶裙,每個款式集齊所有顏色。
許知意挑了一條白色的與昨天同款的亞麻吊帶裙,戴上蔣司尋送她的項鍊,化個淡妝出門。
今天是一家五口的第一次正式聚餐。
她最後一個到,主位留給了她。
許珩:“你請客主位你坐。”
許知意看一眼蔣司尋,膽子被他給帶大:“今天是蔣總請客,我只是替老闆刷一下卡。蔣總,你過來坐?”
蔣司尋看著她:“我跟你誰坐都一樣。”
許知意:“……”
到底不是他對手。
許珩在他們兩人中間,馬上就要受不了。
“爸,我和你換個位子。”
許向邑瞅著兒子:“坐哪吃不一樣?”
許珩:“當然不一樣,他們兩人一言不合就踢我。”
“……”
許知意:“誰踢你了?”
許向邑說:“踢你也活該,誰讓你不準知意喊司尋哥。”
許珩忍無可忍:“我就想知道誰造的謠?”
許知意笑出聲,顛倒黑白:“除了我,誰還告你狀。我說爸爸要收拾你,你還不信。”
蔣司尋把話題岔過去,看向對面兩位長輩:“下週我們家家宴,我帶知意去。”
桌上突然異常安靜。
所有目光齊刷刷看向他。
許向邑:“…你帶知意?”
生怕自己聽錯,遂又重複一遍。
蔣司尋點頭:“對。”
許珩明知故問:“你為什麼要帶知意?”
蔣司尋:“你們家家宴我能來,為什麼不能帶知意去我家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