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蔣司尋從一年級開始,無論去哪裡箱子都是自己收拾,蔣月如只讓阿姨教他怎麼疊衣服,其他一概不插手。
需要帶薄衣服還是厚衣服,大概帶多少件,所去城市的天氣怎樣,他都要自己去關注,去問。
每天穿什麼,也是他自己決定,不管上下衣搭不搭,蔣月如從不管,久而久之,他形成了另類的穿衣風格。
不僅箱子需要自己整理,出行也是獨自一人。
一年級那個暑假,他就是一人推著箱子坐飛機去的港島爺爺家,母親把他送到安檢,剩下都是他一個人獨自完成。
自那之後,他挺喜歡一個人坐飛機,因為玩遊戲沒人管。
這一次要在上海住兩週,母親說,如果春節想在許伯伯家過,也不是不可以。
有許珩一起遊戲,而且這個叫尚知意的妹妹不影響他們打遊戲,不哭不鬧,蔣司尋決定在上海過春節。
需要帶兩週穿的衣服,他從衣櫃拿出十多件一股腦丟在沙發上,開始一件件疊好。
尚知意靠在沙發前,不聲不響,安安靜靜看他疊衣服。
以前尚通栩每次出去旅遊或是出差,收拾行李時,閨女都趴在旁邊看,甚至還要搭一把手:“爸爸,我幫你放。”
“好,謝謝寶貝。”
尚知意抱著衣服往箱子裡放,經常幫倒忙,衣服還沒進箱子就散開來,但尚通栩耐心十足,散了再重新疊,繼續讓閨女放,閨女玩得不亦樂乎。
蔣司尋剛疊好一件毛衣,只見尚知意雙手捧過毛衣,把衣服放到空箱子裡,放下後還用小手拍了拍,把衣服拍平。
蔣司尋看呆了,小孩子還能這麼懂事的嗎?
他突然特別想要這樣一個妹妹,憑什麼許珩有,他就沒有。
放好衣服,尚知意又站回沙發前。
蔣司尋:“謝謝,不用你放,我自己放。”把妹妹抱在沙發上坐著,如果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妹妹,他天天帶著她玩。
尚知意不覺得這是幹活,在她的世界裡,放衣服是好玩。
“你不喜歡汽車嗎?”蔣司尋問。
尚知意糯糯道:“喜歡。”
蔣司尋不明白:“那給你的小汽車,你為什麼不要?”
尚知意的小臉垮了幾秒:“那個妹妹說,我不能拿。”
蔣司尋:“那是我送你的,你可以拿。”
“哦。”尚知意又想到他要去她們家過寒假,“哥哥,我家有很多娃娃,給你一個。”
蔣司尋不喜歡娃娃,但還是說道:“謝謝。”
“不用謝。”尚知意高興極了,眼睛快彎成月牙兒。
蔣司尋行李收拾到一半,帶著妹妹去樓下玩具間拿那輛汽車。尚知意抱著汽車模型高高興興去找尚通栩。
他則去找蔣月如,“媽媽。”
蔣月如在加班,問他行李收拾好沒。
“還沒。媽媽,把妹妹留在我們家吧,我想要一個妹妹。”
“那你許伯伯肯定不同意呀。”
“要不然,我去許伯伯家,叫許珩留在我們家。”
“……”
蔣月如笑,拍了兒子腦瓜子兩下,“快去收拾行李。”
她隱約聽到了手機鈴聲,是兒子的手機。
“你手機響了,去接電話。”
路劍波平時找不到兒子,打固話沒人接,於是給兒子配了一個手機。
每次都是他給兒子打電話,兒子再也不主動打給他。
蔣司尋回自己房間,鈴聲已經結束,隔了幾秒又響起來。
“喂,爸爸。”
路劍波此刻人在倫敦,已經半年沒看到兒子,趁著放寒假,帶他過來玩幾天,“我讓蔡秘書去接你,到我這裡住幾天。”
“我沒空。”
“……”一個九歲的小孩居然跟他說沒空。
路劍波氣道:“你有多大的項目要忙?”
“蔡秘書是誰?爸爸,你又換秘書了?”
路劍波回道:“沒換。一個實習生,能力不錯。”他特意強調:“蔡秘書是男的。”
“哦,那行。”其他的,蔣司尋不關心。
兒子這個語氣,路劍波好氣又好笑,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他再次問兒子,寒假了怎麼會沒空,“你冬令營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我要去許伯伯家過寒假。”蔣司尋告訴父親,許伯伯家有了一個新妹妹,叫尚知意。
路劍波今天下午聽說了這事,許向邑給他打過電話,把調查的任務安排給了他。
下次再跟許向邑碰面,他日子肯定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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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尚知意抱著汽車模型回到爸爸媽媽住的房間,只有爸爸一人。
尚通栩正站在露臺走神,手裡夾著煙,沒有點燃。
明天上午知意就要回自己家,以後大概率是見不到了。
“爸爸,媽媽呢?”尚知意把洗手間也找了,沒有蕭美樺。
尚通栩回神,煙塞回煙盒裡。
他走到女兒面前,半蹲下來說道:“媽媽回家收拾行李了。”把她所有東西打包,明天隨飛機一起運過去。
尚知意聽到行李這樣的字眼,興奮道:“爸爸,我們是要出去玩嗎?”
尚通栩笑不出來,只能點頭。
“媽媽也跟我們一起嗎?”
謊話說不出口,只好再次點頭。
尚知意幾個月來從未有過的高興,靠在爸爸的懷裡研究小汽車。
尚通栩叮囑女兒:“知意,以後不管到了哪裡,都要乖,不能哭,記住了嗎?”
尚知意一個勁兒地點頭:“爸爸,我不哭。”
尚通栩哽咽了下,把女兒用力攬在懷裡。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一切回到原來,他繼續養著知意,凝微留在許向邑他們家。
但他知道,現實不允許。
對面房間。
許凝微正趴在茶几上畫畫,彩筆散了一地,在她畫完之前不許任何人動她的筆。
許向邑雙腿交疊靠在沙發裡,腦子裡是放空的。
直到妻子在旁邊坐下,他思緒回來。
何宜安也沒什麼要說的,隔著西褲布料,手指在他膝蓋上摳著。
許向邑抓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順勢將人攬在懷裡,養女背對著他們趴在茶几上,他低頭,吻了吻妻子:“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你夜裡不一定有時間睡。”
知意換到陌生環境,身邊又是陌生的的他們,肯定會哭。
何宜安現在痛苦鑽心,什麼都不想說。
一邊是當成自己親閨女養了三年的孩子即將分離,以後再也見不著,一邊是自己生的孩子卻不知道她才是媽媽。
許向邑寬慰妻子:“她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家人,有人心疼她。”
何宜安:“我知道。我沒事,緩些日子就行了。”
許向邑抱緊妻子:“怪我。讓知意離開了你三年。”
又是一夜沒睡好,夢裡光怪陸離,她在生產,醫院告訴她,孩子不見了。然後知意成了蔣月如家的孩子,她過來要人,蔣月如不給。
這時耳旁有人喊:“媽媽。”
何宜安心裡一驚,夢醒了。
許凝微推她,“媽媽,我要起來去找哥哥玩。”
小孩子不像大人,醒來還想睡個回籠覺,還想賴一會兒床,孩子只要睜眼,就想一骨碌爬到床下去玩。
何宜安反手摸摸身後,空空的,丈夫已經起床。
她頭疼,“把手機拿給媽媽。”
許凝微爬到床沿,拿過床頭櫃的手機。
何宜安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半。
醒了醒神,撐著坐起來。
許凝微抱著她胳膊,用力晃著:“媽媽,我今天要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