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王兄
“公主憑什麼會覺得,良去了秦國會如你所願?”
“不是如我所願。是如你所願。”
她從袖中拿出一物,徐徐展開手中的絹布,夕陽的光灑在這一幅她描摹了無數遍的中國地圖。
墨色的線條有濃有淺,他大致能看懂這是張地圖,但圖上這種呈現方式與他所見的都不一樣。
張良不解,它既像一隻雄雞又像一朵海棠,可嬴荷華為什麼叫它“中國”?
“我問你,韓地是否在此?”
張良見她指著這張圖紙最居中的一處,他看見上面用雙圓標了一個新鄭。
許梔道:“宇宙茫茫無際,若是能從此看到整個全局,故不會囿於一國一地之得失了。”
聽到這話,張良的表情重新迴歸僵硬,擰眉道:“倘若秦被韓滅國,公主也會生出此等見解嗎?”
許梔笑了起來,她粉白的臉頰處顯出兩隻淺淺的酒窩,這令她的外表看起來頗為單純。
“如果你要說土地之失,我當是也鄙夷我方才的說法。”
許梔以指蘸水勾勒出統一之後的秦朝疆域,她復抬頭看著他,“這片土地上,韓國部族仍舊活躍著,韓地的文化生機依然存在。那麼韓就在。”
這張圖上標註了許多地點,拉通來看是除韓國之外的五國國都。
一個秦國公主也如此相信以秦之力當要統攝六國?
張良不能不說震驚。
尚說到此處,殿外的內官前來稟報說:將軍已在韓郊親自為長公子接塵。不久就要入宮,長公子甚為關切她的傷勢。
長公子。傷勢……
許梔心裡一顫,扶蘇為何來新鄭了?她也沒有告訴咸陽自己中箭的事情。
許梔捏了拳頭,很快想到了李賢。
她在書信中把拉攏張良這件事算在了李賢的頭上。
不能讓他們先見上面。
但也不能先讓扶蘇發現這是自己所為。
畢竟,誰能一下子接受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紀就開始用辯才圖人心?
“王兄與嬴騰將軍大概何時到韓宮?”
“半個時辰。”
許梔看了眼張良,決定先下手為強。
“請和王兄說荷華在韓宮,我要請他先見一個人。”
許梔在內官走後,她不等張良再細看,極快地把地圖塞進了燒著的煮酒銅爐中,絹帛很快燃燒殆盡。
張良尚在思考她說的話,不料見她這舉動,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道長公子知他小妹心有溝壑會是什麼反應?”
許梔見了他的笑,也像他那樣笑:“若王兄知道你敢逼我喝毒粥,指不定你又是什麼下場。”
“不論是秦王還是長公子,與公主不過一丘之貉。”
說到這兒時,許梔收斂了笑意。
她看著張良的眼睛,頗為認真地說:“不論你如何想我的所為,但我的王兄是個容雅君子,他乃是天地之間至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