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雍城危機!(2)
許梔自己也穿得非常莊重,光是她的衣裙就層疊了三件。白紅黑交相,雲雷紋壓邊,外面還罩上了一件柔軟厚重的狐裘。
那個身影不再是赤紅,而是潔白。
她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一步步走向了屬於她該有的結局。
是早在新鄭的王宮,他沒有放下那隻陶盞時,一個敵國公主的結局。
他不是韓非,他身上不用去揹負屬於王室的責任,但他的一顆心自懂事起的十年全部付給了韓國。
有暴鳶族人相策應,以他的聰明,他可以利用暴氏族人,在殺死嬴荷華的同時,將自己與張家摘取得乾乾淨淨。
他又為何愚蠢地進入了這一局?
“咸陽宮門前,兄長在擋什麼?”
張垣問話的語氣和第一次在芷蘭宮前聽說嬴荷華遇刺時問張良的一樣,盪漾著一種意味深長的自得。
張垣在其他的事情上沒什麼謀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兄長,你,不捨得嬴荷華死。”
張良越是命令自己要忘記,越是強調那些是召降之法,愈發要告訴自己秦國人皆是虎狼,眼中只有權利土地的得失,他就越要迷失在這一片的迷濛。
射術一流的弩箭埋伏在山谷隘口。
只等嬴荷華在踏上馬車車軾,在她埋首掀開車簾的一瞬間,阿月會立即拽住她的衣袖,箭頭會在第一時間從背後貫穿她的心臟。
張良要做的是什麼?
很簡單,他只需要在混亂爆發的時保不動或者遠遠躲開。
而許梔也在等一個時機。
除了李賢在暗處。
她也有屬於自己的屏障,她已不再像之前那樣胸有成竹,命運將他們割裂成了兩半,她一遍一遍演練著如何最快速地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刃。
山風將她的髮梢都吹得飄到了身前。
張良立在馬車旁。
許梔停在了離他幾步之外的距離。
她還是貫徹了尊師重道的問話:“老師,我的馬車壞了。我可以坐你的馬車嗎?或者老師可願與我同乘?”
張良從未覺得冬風是這樣冷,他從未覺得,她離他這幾步是這樣遠。
他笑嬴荷華用自己來作賭局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而他又何嘗不是?
“臣依公主所言。”
就在他與她錯身的那一刻,他的袖子驀地一重,他看見她的瞳孔中裡有著謀算,也同時有皎潔的夜明珠。
“若您不願意與我同乘,您可乘馬自行離去。”
“離哪裡去。”
許梔懷有最後的耐心,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道:“救了韓非之後,若非父王,你本來就是要離開咸陽的不是嗎?”
她揚起臉,直視他,“你是張良,或許,你有你的使命。既然留不住你,不如,放你自由。”
霧霾令許梔的視線變得模糊,她說出這句話時,河圖竟鬼使神差地恢復了一些溫度。
張良渾身被這句話所激盪。“你放我走,如何收場?”
“你以為我來雍城當真是怕咸陽的刺殺?”說話間,章邯已經牽來了一匹棗紅駿馬。
許梔看了看章邯,鬆了張良的袖子,不願多作解釋,“秦國事務多雜,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只見她長長呼出一氣,嘴角微彎起了一個很小的幅度。
“對你,我不想重蹈李斯的覆轍。”
章邯看到了公主去拉張良袖子的動作,以為是公主與張良之間有不可知的什麼爭論,他不想去觸碰這種宮廷密辛,自覺地站離了一些距離。
許梔說完,已經到了張良的馬車邊上,阿月放下一個腳蹬。
她提了裙襬,她的一隻腳已經踏上了車轍!
四下裡靜悄悄,隱沒的雲鴉也不曾起飛,松柏樹上還掛著沉甸甸的積雪。
“大人。”
李賢微抬手,作止聲。箭已在弦上,箭頭對準了移動的目標。
他雙目沉如黑夜,只要張良策馬離開在許梔的視野範圍之外,張良必死無疑。
死在荒郊野嶺,有太多的辦法可以解釋原因。
許梔的另一隻腳收上去的剎那,張良回了頭。
山谷間,群鳥寂靜,大多的動物都在冬眠,簌簌的雪都被抖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