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血腥之罪
她同樣也承受不起眼睜睜看著張良再一次死在她眼前的絕望。
許梔坐在榻上也沒他高。她掩飾哽咽,努力讓語句恢復往日的語調。
她抬首,左右瞧他,“我擔心你的安全啊。”
“大梁不同邯鄲,呂澤是李賢的人,我不敢再用,陳平之兄雖在李賢,但陳平與之接觸較少。他對你的心,我算還明白。他陪你去,我放心。至於魏咎,你在山上該是得知,以魏咎的態度,他不可能同意禪降之舉。魏王昏庸,然而魏咎卻是個慎思明斷的公子……”
張良一點就通,他的語言都是陳述性的,“公主的意思是魏國不該有明主。”
她努力展出笑意道:“我本想殺了魏咎。可,他是墨柒的學生,你這次上山也當知曉了這個關係。”
“這與墨柒有何關係?”
“墨柒是個高人,往後我可能會有事情有求於他。他的學生,我總要留些情面。”
張良道:“魏國之狀,換個君王也無法挽回頹勢。”
許梔笑笑,順其自然地摟上了他,“子房所言甚是。”
她喚他子房,但字句之間,全在秦國。
許梔沒有講述太多的為何要陳平前去的原因,她在拿出第二張絹帛的時候。
他的眼中聚集著冷月的光,準確地觸及到許梔最不願回想起的阻礙。
張良看著那張帛書,一時間愣住,更多湧現在他眼中的只有複雜。
張良的邏輯相當簡單,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一旦一個錨被甩到了岸上,他就會抓住它,然後拼命地拽。
不顧自己傷痕累累,不管水面下所繫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獸噩夢。
他還是會不管不顧地把它們往上拉。
諸如,他對韓的執念。他早已經認清楚韓國之亡的真相,知道這是必然,然而他絕不能承認的是要他背叛韓王室。
縱然他對著嬴政俯首稱臣,但他不能忘記自己是一個韓人的事實。
他不能忘記張家幾代高官厚祿來之於誰,不能忘記他們曾受韓王室的恩惠。
他對韓有著天然保護的義務。所以他願意用自己的自由來換韓非的自由,所以他不得不用馮安來遮掩住潁川之事中上黨秘案的公開。
張良知道,一旦公開,不止是韓臣馮安之罪,會令韓國之愚留名於史冊。
順著上黨獻地,再接著長平之戰,更涉及到秦國武安君白起死亡的真正原因!
先王已逝四十年。
血腥的代價,二十萬人的冤魂,武安君的性命,韓地之民萬萬承擔不了!
他盯著帛書。
張良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不會籤。”
許梔看著他的態度,兀自笑笑,“我已料到你不會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