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第305章 又何懼為囚
負芻將生個兒子給他,再欲圖吃幹抹淨的舉止,說得如此之冠冕堂皇,倒也不外乎是個合格的野心家。
許梔抬起眼,“楚秦之間多有來往,朝臣裡面有多少站在你這邊,我心中也該有個底。”
負芻知道嬴荷華不是個輕易能被他用此等計倆給匡住的,她要他底細,而且是全部的底細。
“公子既然知道我遣了人去阮華殿,那我也可以讓他們去楚國任何地方。”許梔走近一步,“公子,我實際上沒必要關心你和你王兄誰是楚王。”
大抵是負芻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他睫毛密而黑長,他微躬身,朝她漫漫一笑,“公主當真願意每日面對著比你父王還年長的王兄?”
負芻承認自己是想攬住她,又或者抱她,但他只是剛抬起了手。
大殿斜後方,薄如蟬翼的黃白絹帛扇門顯出一個影子。
她看到扇門後的黑影很快變深。
早前,許梔吩咐過暗衛守在門外,負芻深夜來訪,一旦他有不妥的舉止,可當即出手。
但她警告過暗衛用暗器。
誰知,一聲巨響,窗戶被人猛地踢開了,木頭枋子被打得粉碎,簌簌落了,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地。
再看,負芻已經捂著腹腰處,嘶了一口氣。
誰想扶負芻上位不是許梔真正要關心的內容,楚國被滅也是早晚,她要及時掌握住楚臣中那些最深切反秦的力量將之扼殺。
項燕一家不足以支撐起龐大的楚國譜系。
當下,負芻這邊,她還需要稍稍安撫著,把羋猶與他的王位之爭過渡了再說其他。
所以,她想要去扶他。
但不知道為什麼,身後由海螺石,鸚鵡金,白鮫珠,交相串聯的簾子亂晃。
她還沒蹲下,那知她束髮的流簪被一根很長的珍珠簾子纏住。她抬手撥了幾下都沒扯下來。
緊接著,許梔手腕一緊。
她一動頭髮就扯著疼,又倏然一震,皮膚相觸,她立即知道對方是誰。
他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偌大的楚國行宮,居然沒有一個宮人侍衛當即出現!
“你竟敢踢本公子?”
“負芻公子,分明是你自己沒站穩。外臣勸你還是儘快返回壽春。”
這個氣定神閒的聲音,負芻可太熟悉了!
昭陽當年丟了令尹的位置,可不就是拜他所賜!
負芻的母妃乃是昭氏所出,他前些天還在令尹府聽了那樁騙楚的舊事!
“你怎麼在此?!”
李賢把腰間的印鑑拿出,“外臣身為秦使,為何不能來此?”
“有門不走,為何從窗而入?莫不是雞鳴狗盜之徒,慣做一些小人之行。”
“公子不曾讀晏子使楚?外臣來此,是來救公子的性命,公子將死渾然不知。”
李賢說了,再朝嬴荷華頷首拜道:“夜深風大,令公主受驚,望公主恕罪。”
他說這種話,可謂是手到擒來。
一則提醒許梔。二則也警告負芻,現在楚王還不是他。
負芻方才還覺得自己胸有成策,但此刻,他不敢去與李賢的眼神交接。
秦國公主對他舉止還算客氣,但這個李賢一個小小的監御史居然對他公然出手。
負芻想,他定有咸陽的詔命在身,這才如此放肆。
對於秦王嬴政,負芻心裡到底還是憎恨又發怵。
“公主殿下放心,夜深風大,有勞公主命人修繕窗戶。”負芻言罷,作禮離開。
殿中一片潦草,也是一片寂靜。
月色流淌在光滑地磚,像是一灘明亮澄澈的水。
李賢他離她不遠。
許梔隔著光,能清楚地看清他交領夾纈上的鳳凰圖紋,腰側還是佩著那把長劍。
故鄉的月將他鋒利的目光照得要比在咸陽柔和許多。
他們都不說話,誰也沒解釋自己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