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
許梔的話斷在口中,她愣了一下,咬唇說了個“是。”
扶蘇的凝眸徹底成了擰眉。
許梔看著他的表情,感到了種前所未有的後怕。
在潛移默化中,是她打量的慣性使然,帝國的長子在學了帝王之術,又在馬上要一統天下之前,扶蘇當然有理由懷疑,她是不是想要威脅到他的地位。
許梔讀史,她不用多想就能理解著古代君臣父子,王室殺戮,權力交接的殘忍。
“王兄,我與王綰談話之重,我可複述於……”
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話說完話。
似有樹上的鳥雀跳躍,它們從大開的窗中飛了進來,將爪子上的落雪拋灑到了地毯,很快被裡頭的暖氣融化成了一灘水。
許梔臂上一重,溫暖的手掌住了她。
“荷華,”扶蘇溫言道,“王綰與你見過再好不過。我與他談過了,用你的婚事平衡朝局,這樣的舉動萬萬不要再有。”
無論韓非教給了扶蘇什麼,那也只是權術上的渲染,仁善儒雅的長公子從未改變。
許梔大概學成了那種用最少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的思維方式。
“王兄,”許梔笑了笑,“其他辦法恐怕代價不小。”
扶蘇是為數不多知道嬴荷華喜歡張良的人,更是為數不多知道這場意外之中真正的謀劃之人是張良的人。
他妹妹遭受了血淋淋的背叛,在這時候,為了掩蓋真相,她還要強顏歡笑,還要把婚姻當成籌碼。
“荷華。”
“你的幸福怎能不算最大的代價?”
塞外的風雪將他吹得更加剛毅,色白風清的衣袖抬起,像是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扶蘇從袖中拿出一筒奏書塞到她手中,要她握緊。
“為兄與父王和王綰談過。他和你以後的婚事,你都不要太擔心。”
許梔方見過李賢,見過墨柒,他們知道什麼是過去和未來。
張良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時候,許梔沒哭。
她吐著血覺得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她也沒哭。
就連同她父親為張良求情的時候,她也忍住了眼淚。
可現在,面對她的兄長。
痛苦與委屈才像是真的錘子重重的捶在她的心上。
她攥緊了扶蘇肩上的衣料,淚水奪眶而出。
扶蘇。扶蘇。一個美好如朝霞晚露的人。
長公子,後世之論中充滿了對他猜測與懷疑。
醜惡沾染罪孽,高尚要受到鄙夷,美玉一定有瑕,才見不得純白。
只有無窮還無窮,更加篤定更篤定的堅持。
她絕不能讓結局重演,記載成真。
——
終南山上,雪覆松枝,凌冰不寒。
墨柒踏上山坳,又從樹林深處左轉又轉,遁入木門。
木門之內,別有洞天,這一系列稱得上是機械化的器具,尤其是那一批量生產的青銅模具,秦國制車的技術本就為列國最強,再用哪個。
這不僅是歷代墨家鉅子的成果,還有墨柒輪迴之中非凡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