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樂只君子,福履綏之(3)
“永安,永安公主。”“她不是……”
“我不是什麼?”
聽到這聲清柔的問句,一片嘈雜之中,只有這幾個貴族的言談戛然而止,他們笑容立即僵硬在臉上。
很明顯,他們怕她,除了懼怕嬴政之外,他們一致認為,秦國王室之中,永安公主最為恐怖!
美則美矣,但就她殺人最直接,也最為瘮人。
傳言負芻死於她手,五國之亡除了魏國之外,皆與她聯繫甚重。今日,她雖一身淡綠,赤色裙裳之上沾了不少鮮紅。
許梔略微抬首,朝一魏國宗室公子笑著說,“公子是不是以為我還病著?”
她的笑容簡直不是笑容,而是陰惻惻的威脅。
“見殿下無恙,臣等……臣等以為甚好……”
正這時,一人拍了他的肩,見到來人,魏國公子長呼一氣,頷首作禮,逃也似的後退一步到他身後。
“殿下。”魏咎不服高冠,著秦制官服也尤為挺拔。
魏國得益於魏咎所庇護,又最為安分守己,便被允許參與此宴。
“正好你在,”她擺擺手,其餘人都退下了。
“方才臣之族弟多有冒犯,公主莫要往心上放。”魏咎說。
他為臣的自稱,讓許梔愣了一下,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重壓。
許梔壓下心頭的苦澀,“他們看樣子也不好管教,如果你覺得為難,其實不用……”
“殿下。”魏咎止住她的話,“大王與殿下對臣的恩遇,臣銘記於心。若臣不在秦,顯也之禍,魏地難以安民。”他見四周無人,才續言道:“殿下。臣不能令魏覆轍韓之亂矣。”
嬴政是何等凌厲威嚴之人。他眼裡絕對容不下任何暴亂的疑點。
也只有魏咎知道,自從張平自縊,韓國王室之中就只剩下了韓安一人。
當年的張良,今日的魏咎。
許梔一時間將他們的身影重合,兩個人卻走出了不同的路。
“殿下,”
她一時間彷徨,冬日天氣寒冷,她鼻尖驀地發涼。
於是語速加快。“對了魏咎。我日前給你的書卷,你看得如何?需要更新的嗎?除了《農桑輯要》之外還要不要其他的?”
“此書之中處處精妙。咎還要多加實踐。”
“嗯。也不用著急。我聽聞你與鄭國相交甚好。”
“水令是個極衡一的人。”
魏咎的出身就讓他對權利鬥爭相當敏感,他默了默,“殿下似乎面有難色,是不是李廷尉有微詞……近來殿下的事,若殿下需我相助,咎定赴湯蹈火,竭以全力……”
許梔止道:“不是我瞞你。你知道的,有時候一個人想要變得純粹,那麼朝上的事,知道越少越好。”
李斯和鄭國是師兄弟。
戰國時期,韓國沒少受魏國欺壓。
她不想本可以成為知己的人有瑕疵懷疑。她特地為鄭國,不著痕跡的向著魏咎解釋了一件事。
許梔笑道:“李斯是個人精,鄭國卻很早就是個傻子。他在朝上公然為張良說話,把父王惹得大怒。這才將他喊去和李斯勘察鴻溝。你偶爾護著一下他,別讓他什麼事都往前衝。”
人有時候就這樣彆扭。魏國之水患並非鄭國首贊。
魏咎肉眼可見的舒展眉目。他這才能把自己對魏民的責任與對鄭國的交情有一個合理的安放。
許梔續言:“除了農事機械,若鄭國對將機械與水利結合的事情感興趣。墨先生那裡還有很多東西。”
多年前終南山上,魏咎與許梔早已心照不宣。
他知道她掩飾著苦悶。
“永安殿下,許多事還要你寬心才好啊。”
她頓了頓,錯開他的目光,看了外邊,嗯了一聲。
蒙毅立即投來一個暗示她別生事的眼神。
這是扶蘇的婚禮,她瘋了才會在宴會上惹事。
還好她來得早,只有零星的列國王室宗室在內。
——
雖然說國婚不少,但對一向崇尚節儉的秦國來說,規模罕見。
紅黑綢布,穹頂在天。
長公子扶蘇年少便在函谷關歷練。大王諸子之中,只有他能將剛毅武勇與儒雅端方這兩個在外人聽來毫不相干的詞結合在一起,卻不顯突兀。
王翦驍勇善戰之名臣民皆知,更是滅五國之能將,列國懼怕。而其不驕不躁,教子御下,皆有方。與朝臣結交,更是讓人深深敬佩上將軍之張弛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