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她才是那隻狼
他好不容易聯繫上司空馬,可年邁的荀子說什麼也不肯輾轉來秦。
而許梔……她給嬴政說的會是真話嗎?
——陳餘張耳不過是陪同張良的人罷了。
李賢早想殺了張良。
可她要張良活著。
他要藉以嬴政之口,徹底將張良徹底推入萬丈深淵嗎?
天邊收起了最後一抹霞光。
宮殿各處都帶著大婚的喜悅與其樂融融,連裹上了黑紅綢緞的章臺宮大殿也不例外。
華朔宮,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美人羽扇遮面,扶蘇輕輕從王姮手中接過扇柄。
她素來軍服在身,甚少這般作女兒家的打扮,殊不知她換上紅妝,是別一種美麗,一時間,他已痴然愣住半晌。
“阿姮,真美。”
“我平常的樣子不好看嗎?”
扶蘇視線先落在她肩頭,然後他柔和的捧住她。
“阿姮。它多分顏色只因你穿上了它。”
王姮垂首,撫摸著寬大的袍袖,出嫁之前,父母和兄長包括嫂嫂馮綰,都她講過很多話。
他們說了朝堂的局勢,說了王家在未來的打算,說了她的弩機營可能面臨的問題——取締還是歸編。
以及嫁為人婦要做的事。
可惜他們就是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哪怕一句尋問也不曾有。
王姮很久以來將此當做理所應當,為了家族,為了愛人,是她本該去做。
而她第一次在別人口中得到這聲尋問,是在不久前。
將她的不解問出來的,竟是她那個‘惡名昭彰’的小姑子——嬴荷華。
那時候,她剛從楚國回來就臥病在床。
最開始的一天,她也不是像是傳聞中那樣聽話的。也是王姮親眼所見,她醒來就一直掉眼淚,無論如何都不肯吃藥。
扶蘇很著急。
王姮跟著父親見過了嬴政,後來一同隨扶蘇去了芷蘭宮看望她。
扶蘇半路上被王綰臨時喚走。
王姮入殿的時候,嬴荷華沒有起身,她想她大抵把她當成沈枝,也可能她在自言自語。
她聽到紗簾之後輕柔的哭聲,她含糊不清的嗚咽著,“很痛。”
“公主?您哪裡不適?”
王姮趕緊走過去,看到她蜷縮在一起,滿頭大汗,好像沉痾在噩夢之中。
她喚了她好幾聲。
“它砸中我的時候,我真的很痛。”她說。
王姮問是什麼,可嬴荷華再沒說別的話,只是把被子緊緊攥著按壓在自己胸口。
王姮親呵幾聲安撫她的恐懼。
她朦朧的睜開眼,應該把她也當成了夢中的一員,“王姮?我哥哥喜歡你。”她又停了會兒,“你想要成為他的妻子,還是軍營的王司馬呢?”
後來,嬴荷華一直沒醒,這件事,王姮誰也沒講。
她愛扶蘇。可她同樣沒有忘記她幼時的夢。
大袖婚服似乎要將她的夢關進一個華麗的殼子。
扶蘇看她很久沒開口,輕輕問,“在想什麼?”
王姮抬起眼,看著她英俊的丈夫,“我想我會懷念風的感覺。”
事實證明,扶蘇在這一方面,已經比嬴政更善表達,他把他妹妹那種直言不諱也學會了。
他天生很好的繼承了鄭璃溫柔如水的模樣,在習慣爾虞我詐是常態,也從未忘記他自己。
他記得函谷關的風,他初到軍營,風很烈,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在宮裡待慣了的他哪裡有過這種體驗,因為歷練,除了王翦,沒有人知道他是長公子扶蘇。去的時候正是冬日,許多事都不會,教他好生狼狽——生火對他來說不難,但在雪地裡生火,他沒能在書裡找到答案,只能弄出白煙,以至於難免被同袍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