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浮光躍金
天底下沒有李賢這樣的人,他真算個變態,竟然瘋到這般境地!若說那杯毒酒是嬴荷華迷惑著張良喝下,那李賢就是明知故問,還要搶著要奪到手裡。
他怎麼敢,冷雨裡摟著她腰,祈求她分給他一些憐憫之外,還要在她心裡也求上一席之地。
於是,得來的就是他渾身是血的模樣?
陳平是真害怕自己會被毀屍滅跡!
李賢,他得罪不起。嬴荷華更是。
他看到她這身服飾,該是用來與荀子拉近關係的。
之前他被她嚇過不止一次,什麼話也不敢說了,只能把身體俯得更低,額頭都貼上了磚面。
“……”
他又在抖什麼?
許梔無睹陳平的驚懼。
她也懶得去猜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把他們想成了什麼樣子。
“世人都知荀子在大梁這間驛館,這就註定不是個太平的地方。陳大人速將書簡目錄輕清點好,晚些時候拿給李監察過目。”
“諾。”
陳平沒跑開兩步,聽得一聲‘留步’。
李賢道,“我不能及時返都,陳使可代我回都述職。若廷尉問起,就說不慎路遇齊人至開封,便與隨行滯留一日。”
李賢真不是個等閒之輩,他的黑衣都要被血浸透了,劍都拿來支撐身體。
他腦子卻無比清醒。
事情交代得甚為妥帖。非但瞞了方才的一切,還悄無聲息的就把樑子推到了齊國頭上,這更給秦國伐齊又一口舌。
陳平趕緊拜禮,“下官明白。”
長廊風過,雨水已小了不少。
許梔走過,李賢一扯,他搖晃著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本要打開他的手,卻不合時宜的回想起了獄中張良抓她袖的舉動。
他喝下那瓶毒藥,一定會流很多血。
她回過頭,看到李賢渾身的傷,她心情一點也不好。
說實話,有一點,李賢和張良都賭對了。
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她接受的教育,讓她浸了華夏千年來的慈悲之心。
她永遠無法真的學會利用完人就扔開的方法論。
她無法鐵石心腸,無法看人墮入地獄的深淵。
於是他看到高貴的公主側過了身,雨後的陽光撒在她的眼裡,仿若神明的看了他一眼。
“你再不去包紮,這回怕是要真的又殘又瘸了。”
她的語氣在諷刺之中不那麼冷刻。
他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抱住了他。
像是慰藉,又超出慰藉本身。
他不會知道,他所向往的那些美好的品質,相當一部分來自於他身處其中,他所認為悲慘的時代。
譬如天性的自由,又或者生民的平等,亦或是人之一世獨立之所求。
戰國,那真算是最壞的、也是最好的時代。
荀子正是這樣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