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父王之刃
在韓亡的那一刻,已經被裝點上了瑕疵。
生在亂世,無可逃脫。
嬴政不會知道,這本不是許梔要揹負的宿命。
他的女兒自幼與旁人不同。
這一點他和諸臣心照不宣。
她的眼裡有總存著深切的期盼,像是血脈相連,又似乎是有種更深的聯繫。
有時候,嬴政並不能全部明白她。
譬如此刻。
她上前一步,她望著他。
嬴政以為她要繼續解釋在殿上之言,或者她想知道張家離都之後,他將之安排在了什麼地方。
只見她微微抬首說:“父王您看,姁嫚年幼,不知此地重要,非常人能靠近。如今才知這段廊橋坐西朝東,欄杆之下就是驛丞入宮的宮道。這條路在過去的十年中被馬蹄磨得石子發白,屢經修繕也不能復原。從路遠眺,開闊之間,又見六國平原之多。此路通往何處,當自秦始。”
這些年,她學會了隱喻。
嬴政豈非尋常。
他沉笑,握上腰側的太阿劍。
“寡人慾將天下皆規於秦制。”
嬴政身上,由構建而成的價值觀與世界觀,歷來充滿了血腥與背叛。
自十二歲即位於秦王開始,他學會的就是至高之上的掌策,以絕對的智慧與魄力要天下臣服。
他側過身,掃過她,淡淡道:“六合制一,姁嫚以為如何?”
及笄之後,她少與她父王談及未來之事。
她順道:“夫三晉者,齊、楚之籓蔽。齊、楚者,三晉之根柢。形勢相資,表裡相依。齊臨東海,楚屏以南。周禮已損,當用新律。”
他深邃的眼神晦暗的劃過她,“蒙氏制北,王家屏南,中原腹地,或以峻法明之。”
嬴政與她這樣談話,不算頭一回。
但在稱帝之前,這當是最後一次。
“用兵之事,姁嫚愚鈍,不知如何合而並之。姁嫚以為,若重兵鎮守,強遣以秦律,恐致齊楚之地有民怨。或可用以撫卹之策,以徐徐圖之。”
“好一個徐徐圖之。姁嫚遣陳平入楚,早有此意?”
如果沒有過去多年受教於古人的經歷,許梔只怕一句也不敢答。
她手上的密閣來自於李斯,她根本瞞不住嬴政,她也沒打算要瞞。
只是被嬴政問的時候,她心臟還是砰砰直跳。
如果她承認,那早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就已經顯露出了野心。
被旁人誤解又如何?她已經懶得去解釋。
權勢,的的確確是她走上這條路不可或缺的東西。
而嬴政,是她的權勢,最合法的賦予者。
她頷首道:“是。”
她續言,“楚人喜好奢華,我給了陳平錢財,要他去策說項燕帳中的策士。”
嬴政知道得比許梔想象中多多了。
“據聞楚地有小兒的異生天象之說。”
許梔道:“當年赴楚,女兒與李賢無意中救下的嬰兒正是項燕之孫項羽。楚地傳聞正是陳平所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