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田婖
賓客竊竊私語。
陳平想,鄭國面子倒是比他們想象中大多了。如果嬴荷華不隱瞞身份,主位之上必是她。永安公主不但親自為他說情,且是能為了來他踐行,換做小吏的身份前來。
陳平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帶著腰牌前來的典客之吏。
他看到嬴荷華故技重施。
期間奏樂,他被喊到了側室。
多年後,陳平偶爾回憶起這一天,篤定這一定是他漫長的職業生涯中要死死死保守的、最隱晦的秘聞。
他來之前,側室的博山爐徐徐升起了白霧。
“田儋為何還不來?”許梔問。
“只要張良在此,田儋到不到又有什麼所謂?”他壓低嗓音,“還是說,公主至於今日還對一些人留有幻想?”
李賢又道,“雍城之中貴族滋事,陛下會不知道嗎?臣是想要殿下看清楚,你一再的仁慈心軟會釀成什麼後果。”
“我以為大人做了上卿之後,眼光會放得長遠一些。”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臣以為,臣父在十年前就在古霞口傳授給了公主。”他說。
許梔這才知道,早該知道。李賢做一件事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目的。來雍城白費功夫的事情,他一般不會做。
今日鄭國之宴,各路人都各懷心思。
而咸陽之中的布陳,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不只是為了讓陳平用絹帛的差數拿捏田儋為代表的六國貴族,也不只是容她簡單弄個扮豬吃老虎的戲碼。
她到底能改變什麼?
許梔得不到確切的答案。
“李賢,要敲碎一塊玉,得花費很多力氣。”她抬起臉,“你既然提到古霞口,那就該知道當年你父親將章邯置於車隊之中留了後手。他將我瞞在鼓中,又怎麼談得上是真心傳授?他,包括你,只是想借我的手殺人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事已至此,還是不要再舊事重提了。”
許梔說得平靜,眉頭也沒皺一下。
李賢卻神色哀傷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法家都是這樣,在篤定人心險惡之後,在拋棄整個世界之後,又企圖懇求世界會對他留有善意。
他好像在說了這種威脅人的話之後,才想起來要與人為善。
“若,”
李賢若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
他的眼睛黑黝黝的,倒映著她。
在她看來,似乎裡面爬滿了的都是虛偽的影子。
他只覺四周昏昏暗暗,紅色漆案上的卷草紋讓他頭暈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