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血渴

血族是需要汲取他人血液維生的，這點作為半血族的克萊爾也一樣，但迄今為止，除了極個別時候有喝過城堡女僕倒在杯子裡的血外，她就只喝過愛麗絲的血了。

具體來說，就是啃脖子。

但距離上一次和姐姐見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那次見面挺倉促的，克萊爾一沒填飽肚子，二沒和姐姐要一點存糧，在這事情過後又不想對女僕們下令送上血液，就這麼一來二去，拖到了現在。

血族的飢餓感是非常恐怖的，其能在一瞬間摧垮低級血族的神智，讓他變成只知道攝取血液怪物，很多新生血族沒有得到很好的引導，他們失去理智的血渴狀態曾塑造了無數悲劇。

回過神來，克萊爾發現自己已經將希爾達撲倒在地，並且雙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而對方此時神色驚慌、焦急，嘴還在不停地動著，似乎在呼喊些什麼，但她完全聽不到。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克萊爾心中一慌，她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只能踉蹌著向後倒去，腦袋還在樹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劇痛襲來，令克萊爾眼前一黑，同時感到一陣耳鳴，好像有一萬隻海豚衝著自己發出刺耳的尖嘯。

再回過神，克萊爾發現希爾達又湊了上來，這令她感到一陣煩躁，尤其是在剛才的掙扎中希爾達的領子有一些松，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這對此時的克萊爾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克萊爾！克萊爾你感覺怎麼樣？！”

克萊爾發現自己又能聽到聲音了，但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在血渴的影響下，希爾達變成了一個可口的小蛋糕，她的每一絲舉動，自己每對她多一絲感知，都會衝擊到貓貓此時脆弱的神智。

“克萊爾！克萊爾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希爾達的聲音響起，克萊爾此時正全力抵抗著那嗜血的本能根本沒心思回應她的話，為此她狠狠地推了對方一把，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此時的希爾達完全化身成為了甩不脫的狗皮膏藥，被推開後她連滾帶爬的跑回克萊爾身邊，繼續為後者送上難以抵抗的誘惑。

“克萊爾！克萊爾你……”

“滾開！”

再一次將希爾達推開，克萊爾翻身面朝下蜷縮著，此時的她已經瀕臨失控血瞳綻放毫光，尖牙探出幾乎要觸及下唇，其血族的特徵展露無疑，任誰來看到她這副樣子都會識破其非人的身份。

“呼——哧——呼——哧——”

跪趴在地上的克萊爾大口喘息，此時她感覺腹部劇痛牙根發癢，耳鳴不止眼前發黑，對血液的渴求甚至屏蔽了她的部分感官，讓她時不時的陷入混沌之中，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嗬——啊！”

突然，她不知為何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發出了痛苦的喊叫，希爾達再次撲了上來，此時她頭髮散亂滿身塵土，失控的克萊爾下手沒輕沒重，著讓原本優雅精緻中混雜著不羈叛逆的希爾達此時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上前從背後將克萊爾抱起，然後把她掐住自己的手掰開。

接著她將自己的手腕塞到克萊爾嘴邊，口中喃喃道：“彆強撐著了，就用我的血吧。”

聽到這句話，克萊爾眼中的紅光猛然消退，腹中那如火燒刀絞般的飢餓感也莫名消退了接近九成。

她回過頭來：“你都知道了？”

……

希爾達當然知道了，不好好唸書不代表不學無術，恰恰相反，她涉獵廣泛見識很廣，陶麗思家族的出身決定了她的起點就遠高於很多人的終點了。

更不要說她小小年紀遭逢全家罹難的慘劇，目睹家族陰私勾當的她比大多數同齡人要成熟很多。

她很清楚自己在家族中的身份，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姿態不過是她作為籠中鳥的婉轉啼鳴，那些把自己關進去的人最喜歡看到自己這副樣子，無能、無害，有趣。

僅此而已，並且希爾達相信，只要自己一直這樣下去，陶麗思家族就會一直供養著她，畢竟聖城家族樹大根深財源廣博，她希爾達再怎麼能作，所花費的也不過是一點家族的利潤罷了。

而她好好做個無憂無慮的廢物對家族也不是沒有好處，希爾達的家人為家族重要人物做了替死鬼而有了優渥的生活，有很多人對她這樣的生活求之而不得，她希爾達活著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告——只要你為家族犧牲，家族不會虧待你的後人的。

看起來，陶麗思家族高層很大氣，很厚道，很仁慈，很講信用。

但在這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易中，當事人的意願被徹底忽視了。

家族家主親自登門，以天文數字級的重金買下了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拒絕的資格，他們就像是儲存在錢庫中的金幣一樣被隨手花了出去。

作為唯一倖存者的希爾達成為了陶麗思家有名無實的大小姐，表面上很她生活優渥身份尊貴，但實際上沒人不知道她的地位是怎麼得來的。

那些人盯著她的莊園僕役、眼饞著誓死效忠她的騎士，羅蘭在高級學府可是貨真價實的風雲人物，但她在希爾達面前永遠謙卑有禮，恪守著騎士的戒律，這更令他們嫉妒得發狂，恨不得以身相替。

在他們看來，希爾達德不配位，全靠運氣。

但無人知道，她在莊園裡流了多少淚，受了多少白眼，最初那些僕役和騎士們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一個註定沒有未來的主子，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對光亮前途的慾望，那些畢恭畢敬的姿態之下是薄涼如冰的人心。

但現在，外部的眼光不說，她在自己的莊園裡僕役敬愛、騎士尊重，其中最年輕優秀的騎士羅蘭更是甘心做一個跟屁蟲。

她為此做出了多少努力又有幾人能夠看到？

……

“我當然知道了克萊爾，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一位血族，是需要血液來維生的。”

“餓肚子一定很難受吧，來，用我的血，畢竟之後我還得靠你關照才能在考核中取得一個好成績的。”

希爾達神色溫柔語調輕緩，但克萊爾卻好像遇見了什麼可怕的事物，神色驚慌滿臉抗拒。

“不……我不能……”

原本虛弱到站都站不起來的她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氣，她向著遠處奔逃，目標是學院學生們的營地。

然而她跑了還沒幾步，一陣異香就絆住了她的腳步。

回過頭來，克萊爾發現希爾達滿手是血，鮮紅的血液從手腕處流淌下來，一部分順著胳膊流進了衣袖中，另一部分則緩緩滴落，沒入泥土中。

“克萊爾……”

希爾達持著滴血的小刀神色莫名，就這麼怔怔地盯著她。

“吼！”

此刻克萊爾終於忍不住了，在發出一聲低吼後，她以幾乎肉眼難辨的速度衝向了已經束手待斃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