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文武,忠奸,豪雄,奸佞,生死!
“可是後來天下如此紛亂,我終究沒能找到你,這亂世啊,總是把每一個人逼迫到了沒有退路的地方,但是沒有什麼,我已經見到過你了。”
他輕聲道:“那麼,已經足夠。”
“這天下總是聚少離多的,有時候一面頂得過十年。”
“他們說我會死在這裡,你也會,但是我不相信,勇敢些……往外面衝吧……”
嶽鵬武握住兵器,燕玄紀知道了他的意思。
於是這位扛纛的猛將也提起兵器,和已經快要站不穩,走到了生命最後的名將並肩,他們提起了兵器,長槍和玄棍指著前面,就好像曾經的太平公,攝政王一樣,擋在後輩的面前。
嶽鵬武似乎想起了什麼,他伸出手,在懷裡抓出一個東西,然後放在李觀一的手中,他微笑著道:“這就是太平軍的軍心……”
他抬起手,那是一簇稻穗,已
經乾枯了。
但是就是這一簇稻穗,點燃了最初的火,從周老將軍,到太平公,再到嶽鵬武的身上,那火焰安靜燃燒在每一代人的心中,然後嶽鵬武反手一槍,將地宮的旁邊轟出一個巨大的出口。
“走吧!”
他一把推在了李觀一的肩膀上,把他推出去。
嶽鵬武的雙瞳已經失去了聚焦,眼前模糊一片。
我已經成長起來了啊,將軍,他想著,已經可以馳騁天下,已經可以為家國而戰,已經可以,庇護百姓,為後來者,打開道路。
金翅大鵬鳥會倒在這裡。
但是還會有另一處火焰從我倒下的地方升騰起來。
但是他看到那少年被推出去,走了幾步,似是握緊了拳,忽然轉身,李觀一一直在思考救他的辦法,可此刻,確實是只剩下了最後的方法。
只有賭了。
沒有猶豫,大步衝過來。
少年拔出了秋水劍,在左手的掌心劃過。
然後將劍收回,右手一瞬以點穴手段按在了嶽鵬武的身上,這是一個高大的漢子,此刻卻忽然踉蹌了下,他沒有對李觀一的防備,此刻如同風中之燭。
他蘊含著最後的一擊,在這一招斬出的時候,他仍舊無可匹敵,燦爛若驕陽,可是在這一招之外,他竟然虛弱到了這樣的層次,踉蹌倒下。
李觀一一隻手攙扶住了他,左手抬起。
蘊含有絕對不曾耗盡的,不死藥藥力的鮮血落入了嶽鵬武的嘴中,到底是太古年代代表著災劫的蜚】更為強大,還是歷代術士不惜一切追逐的長生】,更勝一籌。
“侯中玉啊侯中玉,你可要爭氣些!”
李觀一從懷裡掏出一個個瓶瓶罐罐。
這是侯中玉的珍藏,他找到了療傷的丹藥,把侯中玉的珍藏盡數灌入了嶽鵬武的口中,然後以自己的血化去,但是嶽鵬武的生機仍舊在迅速地消失,蜚】的血,不是侯中玉可以解決的。
如果說,只是之前那些蜚血的影響,是可以解決的。
可是為了和澹臺憲明放對,嶽鵬武主動吸納蜚血入心脈,駕馭正邪兩股力量,這也導致了這毒血早就已經流遍了周身,這是曾經影響過天下局勢的奇毒,死在這毒之下的頂尖高手,並不只是他這一個。
燕玄紀神色悲苦,嶽鵬武眸子微垂,他彷彿看到了那一年的將軍,李觀一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一瞬間的掙扎,確實存在了這樣的遲疑和掙扎。
但是瞬間化作了決意。
他抬起手,手掌按在嶽鵬武的嘴邊。
體內,《萬古蒼月不死藥的金丹旋轉數次。
然後,直接崩碎!
少年周圍氣機逸散如風,少年的意氣如風。
嶽鵬武本來模糊的視線忽然頓住,重新清晰了一瞬,他看到那模糊的將軍轉過身來,卻忽和那少年人重合起來,看到李觀一的臉上,也重新出現了蜚】血劇毒的痕跡。
少年咧嘴笑起來,像是那個一把把他從農田裡拽出來的年輕將軍。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凍斃於風雪。”
“將軍的命。”
“李觀一背了!”
這直接來自於武道傳說青袍客,和方士不死藥一脈金丹理論的功法,聚集的磅礴生機,以及李觀一體內潛藏的不死藥藥力,被逼迫出來了,燕玄紀忽然神色驟變,他看到了那少年鬢角髮梢微揚。
然後,臉上也出現了劇毒侵蝕的痕跡,沒有了這金丹的抵禦,天下第一奇毒的頂尖版本瞬間侵蝕入李觀一的體內,那種熟悉的劇痛再度傳來,但是他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
燕玄紀道:“少主!!”
而嶽鵬武恍惚,然後眼前歸於黑暗。
他剛剛還可以激戰,還有最後一招強大的武技可以殺出去,他仍舊意識清醒,熾烈如同燃燒的火焰,可是此刻他卻失去了意識,可是那一縷本該會燃燒殆盡的柴薪,反倒是保護下來。
盛極必衰的死局,被中斷了。
嶽鵬武的生機停止逸散了,最後的生機維繫在了心口,維持著基礎的跳動,李觀一臉上身上有墨色的蜚血】痕跡,然後緩緩烙印入骨血之中,劇痛讓他的手掌都在顫抖,他把手藏在背後,道:
“江湖傳說,有青袍人,可以起死回生。”
“鬼市之中,有天下神醫,也可以讓嶽帥甦醒。”
燕玄紀怔怔失神,那少年收回了手,握著拳,然後道:
“燕將軍,有勞你帶著嶽帥離開。”
燕玄紀道脫口而出:“那你呢?!”
“我?”
李觀一提起了兵器,只是笑了笑,道:
“你這樣的名氣,一定會吸引足夠多的敵人,你們和我一起,我反而會成為你們的拖累,到時你們走不掉,我也走不掉,道不如分開走,你們可以不必顧惜我,卻也可以引走高手。”
“我可不是什麼犧牲主義的。”
“到時候,我們或許都可以活著出去。”
燕玄紀看著眼前的少年,道:“你的毒……”
“哦,蜚血啊,這個我中過的。”
少年渾不在意似的,輕聲笑著道:
“劇毒而已。”
“大不了,再鬥十年!”
“你們先走……”
“放心,我不會死的。”
燕玄紀看著眼前的少年人,恍惚間卻彷彿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了,一樣的性格,一樣的氣度,而在這個已經行遍了佛門八十難的行者失神的時候,他看到那少年側身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