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ZK 作品

第335章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求月票))

 接下來,大旗寨的人們無聲地,屏住呼吸,看到了一種可以錄入了兵家學宮戰法操典之中的對戰,發動弓騎兵特有的高速機動能力。

 變化為多支不同隊伍,或者牽制,或者騷擾怯薛軍。

 王瞬琛將黃金彎刀騎兵的戰法融入自己的風格。

 往往先是一部分人在百步之外放箭,牽制敵人的瞬間,黃金彎刀的戰陣已對沖,撕扯戰陣,然後在對方戰陣撕扯開來的瞬間,第二次弓騎騎射。

 沒有足夠匹配的名將,對面竟被拉著鼻子走。

 難以徹底整合,難以徹底成陣。

 而在同時。

 弓騎兵迅速持槍衝鋒,拉開距離,弓射牽制。

 彎刀騎兵,槍騎兵在後壓上。

 集結,衝鋒,來回對沖。

 直到射完箭矢,就化身槍騎兵。

 怯薛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在遠處,在這戰場之外才可以看到,那本來的精悍怯薛騎兵就這樣被切割,粉碎,牽制,肉眼可見地消失,倒下。

 最終以極小的損傷,怯薛騎被徹底吞下。

 徹裡吉大呼想要衝出這戰陣,但是失去了軍陣加持的他,個人武功只是六重天,只拼殺的時候,乃至於精疲力盡,忽然前面的鐵騎波開浪斬,層層迭迭地分開一條道路。

 徹裡吉心中寒意大盛,卻悍勇怒吼,持槍衝去。

 一枚箭矢攢簇旋轉。

 如自二十餘年前的邊城,射穿了山岩,射穿自己同袍的頭,然後來到了現在,徹裡吉一槍悍勇,點崩此箭,揮舞長槍如龍,連連逼退敵軍,氣浪如虹,化作法相。

 但是王瞬琛的箭矢之後,還有一枚。

 徹裡吉也不知怎麼中箭的。

 只眉心一痛,那悍勇的,即便是被圍困的姿態頓住,原本舉起長槍如同重斧,就要把被他擊敗的黃金彎刀騎兵副將直接殺死,可是力量卻如同流水般從此身之上傾瀉掉了。

 雙目睜大,恍惚間看到了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年輕時震懾得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那一枚箭,終究還是射穿他的眉心,徹裡吉握著槍,想要說話,但是元神開始散開,只是口中留著鮮血,不只是歎服還是遺憾,道:

 “神射將軍,心亦未死啊……”

 “我就知道。”

 “是以來殺你!”

 “可惜……”

 徹裡吉的槍低著地面,他支撐住自己不要倒下,但是周圍的悍勇西域弓騎兵已是拔出槍,齊齊刺穿他鎧甲,胸腹,徹裡吉視線模糊,淚流滿面:

 “……王啊,我走了,您該怎麼辦。”

 “末將無能。”

 神將榜八十四,西域羌族三大名將,徹裡吉。

 戰死。

 他自始至終沒有用錯誤的戰略。

 只是面對超過兩名前五十的神將為統帥,無論規模還是規格都在己方之上的軍隊,盡力而戰,然後死在戰場之上。

 刺穿他身體的那許多長槍拔出。

 徹裡吉手中戰槍抵著地面,垂直頭,安靜坐在馬背上。

 鮮血從他身上不斷落下,滴落於沙場。

 戰馬哀鳴不已,流下眼淚,忽然發狂,甩開前面眾騎,狂奔到一座山岩前,一頭撞死在上面,慘烈無比。

 亂世之中。

 從來英雄殺英雄。

 羌族五千怯薛騎被全殲,屍骸倒伏於這沙場之上,血腥氣濃郁,王瞬琛坐在戰馬上,呼出口氣,只是覺得痛快,痛快的這憋悶了十幾年的心胸也徹底展開來。

 他看到那邊有一匹小馬駒過來,上面有帶著兜帽的少女。

 少女懷中抱著一個熟悉的傢伙。

 是火麒麟。

 王瞬琛大笑,心中對李觀一的身份再也沒有什麼懷疑了,他翻身下馬,想要說什麼,但是那邊少年將軍卻已翻騰下來,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眉宇飛揚的臉龐,眼角一顆淚痣。

 李觀一在這大勝之後,萬軍之前,往前數步,拱手行禮。

 “李觀一,見過王將軍。”

 王瞬琛道:“這,不可,不可!”

 李觀一叉手一禮,道:“要多謝將軍當日救命之恩。”

 王瞬琛怔住了,李觀一輕聲道:“當日將軍知道消息之後,握著戰弓趕赴宮廷救我的爹孃,將軍入宮的時候,嬸孃正帶著我從另一條御道衝出來。”

 王瞬琛怔怔失神,耳畔再度傳來那聲音。

 ‘……■■■■■■!!!’

 只是這個時候他逐漸聽清楚了這些年不肯聽的話——

 ‘……大帥夫妻遇險!!!’

 ‘將軍,將軍,您快去救人啊!’

 說這話的人只是文臣,沒有武功。

 那時候的他沒有去赴宴,心中焦急。

 只抓起戰弓衝入了宮廷之中,往日熟悉的地方,此刻卻已經被熊熊烈火包圍,他目眥欲裂,一個人牽制了大半的所謂大內高手,他心急如火馳騁四方的時候,有才十幾歲的少女抱著一個孩子,就從另一個方向離去。

 他們可以說擦肩而過。

 是王瞬琛的突入,讓李觀一和慕容秋水更安全離去。

 王瞬琛彷彿一瞬間老去了,他嘴唇抖了抖。

 時間的流逝一瞬間變得有了實質感覺。

 那孩子如今長大。那孩子已可以騎乘戰馬,手持戰戟,已經可以戴著他父親的面甲,縱橫天下,馳騁捭闔,那孩子這樣輕聲道:

 “那一天,將軍您確實救了我,救了嬸孃。”

 王瞬琛張了張口,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握著太平軍的腰牌,半跪而下,並非是對著李觀一,而是對著過去,對著大帥,對著那許許多多戰死的袍澤。

 對著那不肯放過自己的二十年。

 “啊……太好了……”

 “我那一日,還是救人了,大帥,抱歉。”

 王瞬琛雙眼泛紅,不覺哽咽。

 恍惚間似乎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畫面。

 ‘嘿,我和陛下要了這個東西,你看看,合不合手?’

 ‘叫做什麼寒山月影。’

 ‘文縐縐的。’

 ‘君持弓矢,我持戈矛,雖萬軍何懼!’

 王瞬琛用力擦了擦眼眶。

 他抬起頭。

 在這全殲怯薛騎的戰場上,在血腥氣味濃郁的天地間開闊。

 只是那數十年的豪勇,那轉戰天下,不肯退卻一步的餘勇,那一日射箭數千,手掌迸裂,血流入肘的過往,那為此天下,燃盡一切的勇氣,化作了此刻的言語:

 “太平軍太平公麾下弓騎手。”

 “王瞬琛。”

 “請求歸營。”

 “再入天下!”

 銳利鋒芒的鷹隼聲音沖天而起,化作了凝固的法相,當日的神射將軍,再度歸來了,醉酒的猛將,不甘的男兒,今日取回了自己的弓,取回了自己的心。

 神射將軍再入七重天。

 “爭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