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勝!(求月票)
太醫嘆了口氣,安慰他們兩個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不必過於擔憂。”
“陛下只是心神損耗過多,又兼被此天下大勢擾亂了心神,才神思不足,反噬自身,臣方才已行過針,陛下服下靈丹,氣息已經稍微平復了。”
“況且,陛下自身武功也有宗師之境,已經在自行恢復了。”
他頓了頓,面上忽而浮現出了一絲絲遲疑之色。
欲言又止模樣。
太子姜高見狀,心中若有所悟,溫和道:
“太醫請來此,我來送你出去。”
太醫道謝,隨著姜高走出,至於無人處,姜高伸出手拉住了太醫的袖袍,低聲道:“太醫,此地無人,父皇的情況,到底如何?!”
他眼底有發自於真心的擔憂緊繃。
手掌用力死死拉住太醫的手臂。
太醫嘆了口氣,道:“陛下原本還有十餘年的壽數,將養之下,則再有二十餘年的壽數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之前,那狼王陳輔弼前來攻我大應都城。”
“陛下不忍以百姓為阻攔,於是親自上城對峙狼王。”
“天下有氣運,為萬萬人之心神,狼王畢竟是天下僅次於太師的神將,又裹挾有吞併天下轉戰萬里的大勢,裹挾必死無生之念來攻。”
“陛下乃是天子之軀,但是於戰場之上,終究不如狼王。”
“那一戰對陛下的影響極大,被狼王凶煞氣衝撞。”
太醫緘默了下,因著姜萬象豪邁大度,眼前的太子又素來仁慈,故而開口,說出了他本不該說的事情,道:“陛下日常服用丹藥,氣血猶自強盛,可心神已衰。”
“畢竟陛下的七重天武功,和江湖上那種全身心皆在打磨技藝的宗師不同,多有服用丹藥所成;人到了這個年紀,猶如一個薄皮囊口袋裡,裝滿了水,若不傷著,仍是可圓滿。”
“看上去神滿氣足。”
“一旦傷著,精氣血如水自身而出,每況愈下。”
“民間百姓也常有這樣的事情,一些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鑠,似乎比起年輕人都還要利索,做什麼都能夠做到,總感覺還可以這樣活二三十年都不成問題。”
“可忽然有一天摔著了,就如同是口袋破了個洞。”
“精氣神外洩過不得一兩年,就撒手人寰了。”
“這就是年老之劫,這樣的劫難,對於王侯將相英雄美人,和尋常百姓市井中人,都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陛下若能熬過今夜,那便還有一兩年的壽數。”
“可若是熬不過今夜……”
姜高面色慘白,死死抓住了太醫手腕:“會如何?!”
太醫遺憾地看著眼前的太子,道:
“殿下,還是多陪陪陛下吧。”
然後起身告退,姜高面色蒼白,許久回不得神來,只覺得母親去世的事情,猶自還在昨日似的,今日那彷彿永遠年輕,永遠有用不完精力的父親,就已經要離去了。
一時恍惚,想要回去,卻都沒有看到前面的臺階。
踉蹌了下,險些跌倒。
而在內殿裡面,二皇子姜遠驅走了送來湯藥的宦官,只將那藥湯放在桌子上,打開上面的盞蓋,湯藥的藥湯泛黑,帶著一絲絲的苦意。
是大補的靈藥。
但是這種靈藥只是將人的精氣神佈滿,但是若是外洩太快太猛,也是迴天乏力。
姜遠安靜看著自己的父親。
父皇,老了……
他想著,心中浮現出一絲絲漣漪。
那個永遠神勇,永遠大氣永不服輸的父親也會老去,那威嚴不可一世的目光到了現在都時時在他的眼前環繞著。
父親和孃親的感情極好他們就像是正常的一家四口,身為皇帝,姜萬象都陪著他們長大,孃親太過溫柔,姜遠有時候太過於頑皮,哥哥寵著,孃親攔不住他。
那時候的父親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姜遠僵在那裡,低著頭不敢說什麼。
後來,孃親去世,父親為了大勢而不得不開始納皇妃,父親兒子之間的感情逐漸疏離起來,而姜萬象也忙於天下的大勢,漸漸的不能時常陪伴在他身邊。
所以,姜遠記憶裡的父親,永遠是那個和孃親在一起時候,勇武神威的天子霸主。
可是,這樣的你,也會老啊。
姜遠看著安靜閉
目躺著的姜萬象,旁邊燭臺上的長明燈忽閃著,照得姜萬象臉上陰晴不定,也照得了姜遠的臉龐陰晴不定,他的手掌籠罩在袖子裡面。
袖子裡面拿著一個藥瓶。
一個玉瓶。
瓶子裡面有一種流轉的液體,彷彿過去八百年,兀自還有著心跳和生機似的,那正是蜚之血毒。
最後一份蜚之心血。
姜遠看著自己的父親,看著旁邊桌子上放著的藥盞,在長明燈燈光照耀之下的臉龐陰晴不定,他之前已經聽說了,皇帝和太師談論未來的繼承者。
太師建議仍是太子,以讓家國休養生息。
本來宇文烈該死在戰場之上,但是賀若擒虎那畜生,竟然把宇文烈帶回來了,姜遠隱隱然感覺到,自己佔據的大勢還不夠有把握。
若是按著父親的心思,最後或許還是大哥。
除非,皇帝去世,偽造聖旨。
他已經和宰相有所聯繫,掙扎許久,他雖對哥哥姜高不喜,但是父子血脈之情,要下這個決斷,實在是艱難無比。
但是姜遠已經在這一條路上走了太遠了。
如同高山上的滾石。
停不下來。
一開始對兄長產生敵意開始,第一次對兄長暗自動手開始,年幼時候單純的姜遠已死去,慾望和貪婪追求只會逐漸增加,中間的掙扎只是短暫的,不斷的滑落才是常態。
其實,並不是那位破軍先生開始的。
是陳皇陳鼎業親自將這藥給了他,那個無能的,如同毒蛇般的陳皇帶著一種溫和儒雅的微笑告訴他,以他的才幹也能擊敗太平公和狼王,那麼姜遠為什麼不可以。
是啊,陳鼎業也可以!
他的才幹他的氣魄,遠在陳鼎業之上!
為什麼,不可以!
姜遠臉上的神色變化,陳鼎業的話語就如同毒龍的毒液,在姜遠的心中生根發芽,陰影晃動,姜遠的影子似乎被另一重更深遠冰冷的倒影籠罩。
最後他緩緩取出玉瓶,打開來,將裡面的蜚血倒入了藥液裡。
安靜的皇宮之中,傳來了兒子的聲音。
“父皇。”
他道:“喝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