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又是太平一日(求月票)
那犯人正在準備對一位溫和的老人動手。
那時溫和文雅的老人抬眸含笑,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道門祖文遠。
故事彷彿開始輪轉起來。
那時候一腔熱血未曾寂滅的守城軍士,現在鬍子拉碴被排擠在外的遊擊斥候,時間多麼無情,
這斥候校尉張了張口,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樣稱呼眼前的人。
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心情,看著那一日衝出城防的少年武散官,在七年之後,用這樣的姿態重新走來了,只是許久許久之後,他閉著眼晴,道:
「世事無常啊,大人。」
「也只是,努力活著罷了。」
秦王回答:「是啊。」
「世事無常。」
這四個字,亂世裡的許多感情,也就已經道盡了。
這一支大軍從赤龍秘境出發,抵達了一處修養補給的道路,畢竟是這樣的大軍,其中有幾次被發現,發現他們蹤跡的,幾乎都是當年魯有先魔下的校尉。
但是可惜,全部都被拿下了。
遠遠看著,似乎已經可以在這時的天色裡看到陳國城池的影子,秦王笑著道:「這裡的路,我可實在是太熟悉了。」
段擎宇道:「是之前已經做過了調查和準備嗎?」
秦王揚了揚眉毛,回答道:「你要是這樣說的話,倒是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這個調查和準備,可實在是太早了,大概六年前,我那時候在陳國犯下了大的事情。」
「大概是闖了陳國的皇宮,殺死了陳國的宰相,劫獄帶走了嶽帥和麒麟———」
「那時候陳國有二線兵團的小股追兵追著我。」
『我就是在這陳國裡面來回越過江流,然後甩開他們,直接北上,到了鎮北城那裡,那一年,
可算是做了很長時間的江湖遊俠了。「
在緩和修整,重騎兵換馬,磨刀,進食的時候,秦王抓起一把白雪塞到了坐騎的嘴巴里面,他的目光平緩,提起往日,也只是笑著道:「倒也算是有趣。」
「誰能想到,年少時候被追殺的經歷,反倒是成了這個時候,能夠精準進入陳國疆域的底氣呢?哈哈哈,這世上的事情,前因後果,一飲一啄,有時候倒是精妙得很。」
秦王看著遠處的天空。
在靠近關翼城和江州城的一處峽谷駐守之地,他們暫且蟄伏起來了,準備等到天日落下,而眾人沉睡的時候,在那種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放低到了極致的時候。
短途直衝破城。
在這個時候,距離秦王的及冠禮,還有五天的時間。
陳國的都城江州城裡面,右相馮玉凝的命令安排了下去,三百萬兩銀子從右相府庫裡面拿出來,交給了右相的心腹大管家,大管家領受了右相的命令。
看著清點出來,碼好的那些銀子,臉上卻浮現出掙扎之色。
他把裡面的銀子拿出來三分之一,這一幕讓他的妻子嚇了一跳,面色蒼白,拉著他的袖子,
道:「當家的,你要做什麼,這個可是丞相大人給的啊,你,你——」
大管家勞如英臉色掙扎,道:「是,但是,這也是咱們的性命。」
他的妻子害怕地呆住了:「什,什麼?!」
勞如英道:「如今天下大變,嶽帥的大軍洶湧,咱們的相爺聰明果斷,早早就已經把賣命的錢都送了過去,好幾百萬兩啊,就算是不能再在秦王的下當丞相,可是也是大富大貴!」
「可是咱們呢?咱們呢!」勞如英的臉色有些獰:「我從年輕的時候,就給他當牛做馬了,我一直好好地伺候著相爺,
但是相爺在這個時候,就只是管他自己的事情,從沒有考慮過咱們。」
「他去了,是榮華富貴,應有盡有。」
「可是咱們呢?」
「咱們未必還能活下來。」
「什,什麼?當家的,你不要嚇我!」
勞劉氏的臉色都發白,勞如英道:「不是我嚇唬你,相爺要過去,那自然得是要清清白白地過去,安安穩穩的過去,是以天下名士的身份和氣度過去的。」
「我給相爺辦了太多差事了。」
「我知道相爺太多不能夠被人知道的事情,相爺想要榮華富貴,咱們就不能夠活啊。」
「為今之計,也顧不得什麼相爺,什麼主僕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勞如英扭曲了神色:「這個時候不拿錢,什麼時候拿錢?!」
勞劉氏道:「你要拿一百萬兩銀嗎?!」
勞如英道:「不。」
他道:「這一百萬兩,才是給出去的!」
「有了這兩百萬兩,天下這樣大,哪裡咱們去不了呢?咱們可以遠遠得離開這裡,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那時候,我們也僱傭些人,那時候,我們也是老爺了!」
一百萬兩被遞交出去了。
勞如英前去安排相爺的剩下兩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遣散府裡的長工,侍女,右相的本家們把家中的那些地契,借債全部都拿出來了。
看著這厚厚一沓的地契,借債右相馮玉凝的外甥臉上都帶著一種心疼的感覺,手掌撫過,道:「舅舅是瘋了嗎?這樣多的金銀,這樣多的地契,都是好東西啊,怎麼打算就這麼給出去?」
「分出去,分給這些低賤的泥腿子,太可惜了!」
他的妻子道:「可是,這畢竟是舅父的命令啊。」
馮玉凝的外甥道:「舅舅是想要得一個清名,但是,咱們沒必要都給出去啊。」
女子訝異,道:「夫君的意思是?」
馮玉凝外甥攬著妻子的腰,得意道:「清名嗎,好說,舅舅給了這麼多的東西,經過咱們的手,怎麼能夠盡數都給了那些泥腿子呢?」
「所謂的肥肉手中走,自是滿手油。」
「白白得過去,這大陳國立國三百年,沒有這個道理。」
「泥腿子啊,好糊弄得很呢,你看,咱們就只要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不就得要跪在地上磕頭了嗎?況且,再怎麼樣,舅舅也不會親自來看這件事。」
「大陳怕是不行了,這地契可是硬通貨啊。」
男子只是笑著道:
「大陳將亡,清名無用,這些個地契,足以傳家後世,再把賣身契也都收攏一下,最後咱們兩個坐擁萬畝良田,手下千戶人家,不也是痛快嗎?!」
「當官,當官,哪裡有這樣的世家清閒?」
「況且還有清名!」
「至於這些錢—」
他看著這些錢,都分了分,給管事一部分,給其他兄弟分了一部分,剩下了幾萬兩銀子,就一起在整個江州城最奢華的酒樓裡面飲酒歡暢。
至於那些個租戶,百姓,就給了十文錢。
意思意思便是。
又派人去買了綵緞綢子,可是買的人拈了拈綢子,覺得這材料太好了,用來繡文字的話,實在是不大好,買東西的人就降低了檔次,一層層下來,就只是買了尋常的彩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