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加叄 作品

夕陽西下(98)

母親腦梗了。

從省城回來的那天還好好的,怎麼就腦梗了?

母親今年已經87歲了。

每一次去見母親,母親總是提起過去了的往事:“大躍進那會兒,吃集體食堂。”母親回憶道,“食堂的東西都是各家各戶家裡上交的。等到東西吃完了就解散了。回到家裡,沒有東西吃。一點點米熬稀飯,一個人一碗,還沒有你的份。那時候你兩歲。衛軍四歲。我喝完了湯,留下米粒給你吃。你猜猜裡面有多少米?”母親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只有六粒米。”

“分家的時候分到兩斤米,十斤地瓜幹。吃完了沒東西吃了。就到地裡摘地瓜秧吃。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

這樣的故事曾衛國聽過許多遍。但是不忍心打斷她。

母親很孤獨,總是情不自禁地祥林嫂似的敘說自己的苦難故事。

母親被安排在觀察室。觀察室有兩張床。年紀四十多歲的女主任醫師過來看了一下,問了一下發病情況。有什麼病史?吃的什麼藥?護士給母親上了心電監護、吸氧。掛上了疏通血管的藥。

隔壁床住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農村來的老頭,也是腦梗。半個腦組織已經壞死,神志有點狂躁。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男護工在照顧。

老頭的兒子下午過來坐了一會,晚飯的時候就走了。

衛英買了一碗海鮮粥,母親只吃了一點點。

晚上。曾衛國躺在躺椅上,守在母親的床邊。

夜裡。隔壁床老頭喉嚨裡發出痰液的“呼隆”聲和心電監護器有節奏地“滴滴”聲,像雨點似的敲打著曾衛國說神經。有那麼一會,母親架在手指頭上的傳感器掉了,心電監護器發出了“鐺鐺”的報警聲,搞得曾衛國心煩意亂沒有一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