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打水打溼了褲子
劈頭打了石獅子的腦瓜一掃把，對縮頭縮腦的楊天兵說：“你小子等這麼久，不會等冷了吧？讓你去廚房烤火你又不去。”
楊天兵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便收拾了東西，繞過武侯府大門，往之前劉管家和劉頊二人相反的方向，朝大門右邊的屋簷走去。
穿過牆角的方形小門洞，往裡面走去，便感覺到一陣潮溼寒冷的涼意，屋簷下的簷坎邊上是一道陡峭的巖壁，懸崖上怪樹枯藤遮蔽住了巖壁的顏色。
跟著巖壁往前左拐右轉經過好幾個長長的石臺階不斷上坡後，二人便到侯府北面的山澗旁邊，這裡有今日要淘洗的幾口水井。
水井邊上長長的石臺階上，早就有十幾個男丁在忙碌著淘洗準備廚房的各類膳食蔬菜水果，還有十幾個大姑娘小媳婦老媽子在漿洗衣服。
這幫人嘁嘁喳喳地開著下人們的粗野玩笑，時不時發出一陣愉快的鬨笑聲，間或著有面色一本正經的年長老者或婦人招呼眾人：“手下麻利些！”
韓陽和楊天兵在這群人中穿了過去，來到一口水井邊上，同眾人打了一陣招呼後，便繞過人群，沿著侯府後山，直行穿過了一段長長的屋簷。
然後進小門，順著走廊左轉穿過了高低大小五六個天井，最後繞到了侯府南面的大廚房，這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一路上遇到好幾個下人撐著長長的金竹竹竿，正忙著把屋簷下的燈籠摘下來吹滅後又掛上去。
其實廚房就在之前他打掃的大石壩旁邊，但他二人一則不想跟劉大管家廢話，一則要去跟水井那邊做事的人們打個照面，便圍繞著侯府跑了一大圈。
廚房門口大氣騰騰，一股熱浪夾雜著菜刀噔噔噔噔的砍剁聲，從屋內直衝門口撲出來。
韓陽楊天兵來到劉蒼的老孃劉韶華劉嬢嬢面前，只見這婦人高挽著頭髮，滿面紅光，揹著襻膊，緊束褲腳，正大聲招呼一眾伙伕廚子做事，頗有幾分麻利幹練的樣子。
見到二人到來，劉嬢嬢頓時笑語盈盈地招呼二人去廚房角落的大八仙桌邊放下工具，先吃早飯，然後再去做事。
劉蒼這小子原本在灶門前無精打采燒火，聽到韓楊二人的聲音，嘿嘿一笑，咵地一聲丟下手中的火剪，往二人這邊跳了過來。
韓陽跟楊天兵放下身上的東西后，接過劉蒼娃遞過來的大陶碗，拉著劉蒼娃靠著八仙桌坐了下來。
桌上擺了四盆清炒菘菜、一盆油渣條粉、三盆乾兒菜大骨湯，幾個大灶頭上還在燒著其他菜品，各種油脂的香味混合著山奈八角各種大料和花椒辣椒姜蔥蒜的辛辣味，順著熱氣充斥著廚房的每個角落。
三人一起逗笑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聲問候劉管家的聲音。
等劉管家進到廚房來簡單的訓示幾句後，各房各屋的下人們也陸陸續續蝟集到了廚房。
掌勺的胖么師陸富貴指揮著徒弟幫工把最後一盆菜從大鍋裡舀上桌後，他笑呵呵地走到廚房門口的天井坎上，伸長粗壯的脖子昂著頭，聲音洪亮地吆喝一聲：“開飯咯——”
各房各屋的一眾下人僕役老媽子便各端各的碗，各舀各的菜，然後眾人便各自圍到自己的桌子邊，給自己舀上滿滿一碗飯菜，待到劉管家領著眾人朝武老侯爺方向遙遙地作個揖後，大家便轟然開動起來。
武侯府新的一天便在這開飯的嚷鬧聲中開始了。
劉嬢嬢等眾人都端著飯碗吃了一陣後，就大聲地安排武侯府今日的各項事務：砍柴、挑水、薅土、割草……眾人一邊豎著耳朵聽她安排，一邊稀里嘩啦搶著飯菜。
早飯過後便各行其是。
劉蒼今日無事，便被派給韓陽楊天兵二人打雜淘水井。
說是打雜，其實無非是陪楊天兵蹲在水井上的石板蓋子上，百無聊賴地看韓陽跟廚房裡的幾個人一起挑水，至於為啥二人不躺著？因為天太冷。
廚房裡的那兩口大水缸，每個水缸都要一百挑水才能裝滿。
兩人數到二十挑後，第一口水井裡的水終於不能往廚房裡挑了。井底的淤泥開始打渾水了。廚房挑水的幾個人便挑著水桶往下一口井走去。韓陽則放下水桶準備淘洗水井。
楊天兵和劉蒼高興地跳了起來，揮舞著早就捏得汗溼漉漉的葫蘆瓢，不停地給在井邊打水的韓陽搖瓢吶喊。
韓陽這時早已將身上的衣服如同平時打鐵一般，脫了半袖，露出一身黝黑油亮、刀削斧砍的腱子肉。
惹得一幫在水井邊仔細漿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娘們嘻嘻哈哈笑得花枝亂顫，她們不停喊韓陽幫她們打水，然後大聲地說道今天是個好天氣，要把府中來不及清洗的東西都翻出來漿洗漿洗。
不時就有人在韓陽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家衣服裙裾打溼了，於是就會有旁邊的婆娘就大聲高氣地喊道：“韓家老大，下細點嘛，你看你把你王家大嫂的衣服……哎呀！還有褲子！都弄打溼啦喲！”
楊天兵和劉蒼這時就會跟那群婆娘和挑水路過的下人們一起嘿嘿嘿地怪笑，韓陽則是昂首微笑，挑著水桶，有意無意地加快腳步。
等到韓陽終於將這口井裡的水舀得差不多後，楊天兵便和他一起下到井裡，用葫蘆瓢刮井底的淤泥。
這時候井底的那些小馬蝦、小鯽殼魚、泥鰍、黃鱔、螃蟹之類的小東西，便會在井底淺淺的渾水上東竄西跳，左藏右躲。
二人一邊把挖過泥鰍鱔魚的淤泥舀到一個木桶裡，一邊往另外一個木桶裡丟各種手到擒來的小魚小蝦、螃蟹鰍鱔。
等到裝淤泥的桶裝滿了，韓陽便順著木梯把兩個桶都提上去，淤泥倒在井邊不遠處的菜畦裡，各種小漁獲則倒進早上背來的背篼裡面一個竹簍裡。
雖是初春時節，天氣還有些寒冷，兩人在井下卻忙得滿頭大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