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眼饞
孫氏是被兩個婆子領著進來的。
國公府裡當差的婆子也比尋常人家的婆子要氣派多了,孫氏一開始還以為是府上的主子來接她進去,差點問人家‘您是哪位長輩’?
好在這兩個婆子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動上前表明身份,孫氏才沒鬧笑話。
原本就忐忑不已的孫氏,現下便更加不安了!
還沒進門呢,就差點鬧了笑話!
孫氏不敢繼續躊躇,趕忙帶著身後兩個丫鬟一同進來了。
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拜訪韓國公府,哪怕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這氣派的模樣唬住了。
孫氏隨她們走過二門的小穿堂,上了抄手遊廊,眼前忽而亮堂起來。
眼前處處皆是雕樑畫棟,園裡栽種的多的是京中少見的珍稀植物,走在其間真是如若仙境一般。
初春的天氣,晌午的日頭照在積雪上,使積雪消融,化下來的水滴,涓涓細流似無數透明的珠簾,敲擊在瓦片上,叮叮咚咚。
嚯,就連這瓦片都是極好的!敲出的響聲一點也不覺聒噪!
在孫氏眼中,李府已經很算得上體面,可跟真正的豪門世家比起來,可真是不夠看的。
走了足足兩柱香的時間,孫氏才走到合韻院門前。
婆子笑道:“夫人,這便是我們我們大娘子居住的合韻院。我們就不把您送進去了,門內有接應您的丫鬟。”
孫氏趕忙道謝。
推開門,果然看見了桑菊在等著。
桑菊從前是李府的丫鬟,孫氏
好不容易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心中鬆快下來。
只是桑菊一向高冷,哪怕見了孫氏也沒什麼多餘表情。
“夫人,請。”
孫氏:……
望著桑菊的背影,孫氏剛才的謹慎和自卑瞬間轉化為不滿和氣憤。
一個小丫鬟罷了,就算陪嫁進韓國公府,那也不過是個丫鬟,更何況她從前是在李府裡伺候的。她李喜玥一個人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也就罷了,你一個臭丫鬟,憑什麼?
孫氏愈發覺得是自己心性太好,對這些下人太善良,所以才縱得她們不分大小。
全然忘了,桑菊從前伺候齊婼琴,齊婼琴去世後又伺候李喜玥,從未受過她半分管教。桑菊的身契一直在齊婼琴母女手上,哪裡經過她孫氏的手啊。
哪怕到現在,李府中大半僕從的身契也都在李喜玥手中。
畢竟這些
人都是齊婼琴從前或陪嫁或置辦的,母親去了,自然要留給唯一的女兒。
換句話說,孫氏這個主母,做的並不痛快。
她一直活在齊婼琴的陰影下,始終無法扛起李府的全部責任,僕人們看著她的時候,眼神中總是沒有十成十的臣服。
哪怕李思德,偶爾也會望著某處發愣,不知在懷念些什麼。
“母親來了,春辰,拿好茶來。”
李喜玥明朗悅耳的聲音打斷了孫氏的思緒。
想起李思德的囑咐,她趕忙笑了笑,“玥兒近日可還好?許久未聽見你的消息,我和你父親都急壞了。”
說著,孫
氏細細打量著李喜玥屋中的裝潢。
合韻院是韓國公府最氣派的院子,自然是豪華萬千。
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屋內傢俱均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屋內的地龍還未熄滅,房間內暖烘烘的,只用穿薄衫即可。
主臥外,有一層珍珠簾幕,風起綃,飽滿的珍珠互相碰撞,聲音悅耳。
嫁入國公府可真是有天大的好處哇!
唉,若她有個女兒就好了,那她的女兒也能享受到這般奢華的生活!
李喜玥道:“我可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打聽我消息,只知道女兒最疼最難過的時候,孃家人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孫氏想好的託詞全被堵住了。
誰能想到,李喜玥竟是一點彎彎繞都跟她走,直截了當把話說透了。
孫氏趕忙補救:“唉,真的不是父親母親不疼你,不想管你。你們這高門大院,真是像銅牆鐵壁一般,我們想要打探什麼消息出來可真是太難了。”
李喜玥立馬:“哦?可是我的人也從沒聽說你們找人來打探消息啊?若是李府來打探消息,女兒定會回覆的。母親,你們該不會是連問都沒問過一句吧?”
孫氏滿頭大汗,妝都暈花了,額頭上的鉛粉一點點褪色,露出原本淡黃色的肌膚。
“哎呀,主要是思慮著,你們國公府是不是有什麼要事,我們這小門小戶的沒見識,要是跑過來多嘴多舌的去問,恐怕會讓你婆家不喜啊。”
孫氏眼珠子轉了轉,又給
自己找臉面,反過來詰問李喜玥:“玥兒你也真是的,出了事,你怎麼不主動給家裡來封信啊?我們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李喜玥更會說了:“我也是怕連累家裡人,所以在事情未定論之前,不敢去叨擾父母。”
這話
真是堵得孫氏舌頭髮苦。
唉,這可怎麼回啊。
李喜玥冷嗤一聲。
她真是懶得打口水仗,把對方逼到無路可走又能如何呢?
李喜玥斜睨她一眼,靠回椅背,淡淡道:“母親來找我何事,不如直說。”
孫氏長舒一口氣。
李思德給她派了任務的。
“啊,是這樣,聽聞韓氏族學要開課了,能不能把你小弟也送來一起?”
李喜玥嗤笑:“父親不是說了,他只能讓自家的一個孩子去茅山書院唸書麼?怎麼,這麼好能貼近薛首輔的機會,不要了?”
孫氏尷尬:“我也不知道為何,你父親說是不讓承煥去茅山書院了……”
李喜玥冷哼一聲。
怪不得李思德求到自己頭上來了。
薛首輔前些天身子不適,已經準備回老家頤養天年了。
茅山書院唯一的金字招牌沒了,也沒必要一定在那裡唸書。
李喜玥不動聲色道:“哦,許是王太傅要來韓氏族學教書吧。”
孫氏震驚了!
這這這,王太傅可是近五年來科舉的主考官啊!
李喜玥竟把他老人家都請來了!
孫氏語速都快了起來:“玥兒,你就讓承煥來吧!”
李喜玥似笑非笑:“現在承煥還在
開蒙階段呢,怕是殺豬焉用宰牛刀了。再說了,父親不是盯著薛首輔的名號,才巴巴兒地讓承煥去茅山書院嗎?怎麼,現在又不去了?”
“哦對了,王太傅特意點了承宇的名兒,要他跟著學呢。王太傅說承宇這孩子特別用功努力,自己早早就開蒙了,是個好的,也是個難得的。他憐惜承宇,便讓承宇早早跟著他,也省的在別處學左了。”
一聽到‘學左了’這仨字,孫氏心裡更難受了,貓抓似的。
那她家承煥就更不能學左了呀!
孫氏心中極其彆扭,真想按住李喜玥打她一頓。
這孩子,真夠心狠的!
從前她沒出嫁的時候,自己對她可以說是百般忍讓,處處照應,儘量降低了她的喪母之痛,還讓她如從前那般驕傲任性。
這高嫁了就是不一樣,眼中都沒有母親了。
雖然不是親生的吧,但自己也從未苛待過她呀!
都說後孃難當,還真是!
若是那齊婼琴求到她跟前來,她還不得上趕著幫忙?
孫
氏沉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