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安日記(二)
回到家中,何悅瞳把今天的事對何安安講了一遍:“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對吧?”
‘對,沒錯,我是悅瞳最好的朋友。’
她們已經認識六年了,何安安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何悅瞳傷心的時候她在,何悅瞳高興的時候她也在。
儘管看起來像何悅瞳的一廂情願,在一個得不到回應的人偶身上自說自話。
但她相信,何安安一定聽得見。
比起說她是個人偶,何悅瞳認為她是精神寄託,是無可替代。
這些年何悅瞳遭受的流言蜚語不在少數,大家都認為她不正常,一個人竟然對著人偶說話。
“有這精力和娃娃聊天,不如去和別的小朋友玩,還會愁沒朋友嗎?” 諸如此類的話她聽了很多。
不是何悅瞳不願意,是她不想。
和人打交道太累了,比起去融入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群體,她寧願享受獨處。
朋友一詞的定義從來不專屬於指用人,它可以是寵物、花草、玩偶。
世上一切被認為有意義的東西,都可以當作朋友。
沒人理解也好,有人理解也罷,人與人之間本就難以相互理解。
何悅瞳將何安安放進書包裡,帶去了學校。
輪到何悅瞳上臺的時候,她站在講臺上,懷裡抱著何安安:“這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我是悅瞳最好的朋友。’
何安安面對臺下神色各異的目光,非常自豪。
“哈哈哈哈。”講臺之下爆發出一陣嗤笑。
“居然真的有人拿娃娃當朋友。”是小紅和坐在她周圍的幾個女生。
上次畫書事件過後,她們變成暗中擠兌,試圖讓全班孤立何悅瞳。
計劃成功也沒完全成功,依舊會有幾個看不慣她們行為的人與何悅瞳搭話。
何悅瞳站在講臺上,臉色尷尬。
她原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面對突如其來的惡意,還是會很難受。
“人緣不好吧?班上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她們的聲音很大,全班都能聽見。
‘什麼啊,朋友不就是朋友嗎?還分是人是娃娃嗎?’
何安安都替何悅瞳感受到了濃烈的惡意。
“人家不稀罕和我們做朋友,寧願對著娃娃講話。”
“笑死我了,真是怪胎。”
‘悅瞳才不是怪胎,你們這群壞人!’
早知道就不來了,這樣何悅瞳就不會被嘲笑了。
語文老師喝住小紅她們:“和誰做朋友是自己的選擇,別人無權干涉。感謝何悅瞳的分享,你的朋友很漂亮。”
何悅瞳受寵若驚:“謝謝老師。”
‘好難受。’
何安安心裡湧現一股莫名的感情,這種感情明明永遠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
她的心被壓抑著,無處釋放。
即使被語文老師教育一番,小紅她們私底下的討論聲從未停過。
何悅瞳低下頭,不再理會。
何安安聽得很清楚,她想反駁,卻連開口說話的能力也沒有。
怪胎、自閉症、抑鬱症以及諸多何安安從未聽過的詞語層出不窮。
她們不在乎詞語的含義,強行套用在何悅瞳身上。
‘真的好過分,她們怎麼可以這樣?’
何安安握緊拳頭,心裡又湧現了名為憤怒的情緒。
還有兩個月,何悅瞳在心裡默唸。
熬過這兩個月就好了,她們愛怎麼說就讓她們說好了。
‘娃娃真的不能做朋友嗎?’
何安安躺在書包裡,眼前一片漆黑。
‘我能變成人嗎?’
何安安在心裡反反覆覆問了無數遍,‘我是人就好了,可以站出來幫悅瞳說話,可以和她一起上學。’
其實何悅瞳想和朋友出去玩的,何安安都知道,然後呢?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成為不了人,就如同現在不能挺身而出幫何悅瞳說話。
‘這個朋友當的好差勁。’
何安安置身於漆黑之中,耳邊有老師的板書聲,有何悅瞳的呼吸聲,還有刺耳的雜音。
變成人這件事,在何安安心裡埋下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