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定計
他的暗衛
第97章 第97章定計
寧王擺出那樣的姿態後,青葛徹底放心了。
她一定是觸動他心裡某處“厭煩”的關鍵點,讓他對自己有了排斥,當有了這樣的心思,他再也不可能去想自己是他的王妃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甚至哪怕自己有個別側影讓他感到熟悉,他也一定會忽略這種感覺。
一個玩弄男人,勾搭葉閔,甚至還他美色的女人不可能是他的王妃。這是他的下意識,也是他骨子裡根深蒂固的執念
不過儘管如此,青葛還是格外收效起來,之前還能特意給自己輪值看護小世子,或者過去天鴻閣偶遇小世子,但經過這次後,她儘量避免。
就在這時,青葛卻聽到了夏侯止瀾的消息。
自從寧王大鬧夏侯神府後,朝廷對紺梁夏侯氏自然倍加提防,之前太子特意過來寧王府時顯然也已經商議過應對之策。
如今朝廷對夏侯神府逐步挾制,夏侯神府也開始聯絡另外三大世家並設法為自己爭取更多機會,可以說朝廷和夏侯神府處於微妙的對抗和博弈之勢。
根據探子得來的消息,夏侯神府內部也出現了嫌隙紛爭,夏侯止瀾鬱郁不得志,便自請離開夏侯神府,前往夏侯神府位於紺梁火石塘的商號,負責那裡的經營買賣。
青聽到這個,心裡一動。
自從烏緹公主提超縹煉銀術後,寧王對此顯然頗感興趣,他並不只是為了幫助烏緹公主,還因為這本來就是徹底摧毀夏侯氏的一個關鍵所在。
所以這一段寧王其實也在特意關注夏侯止瀾的消息,顯然他終於要對夏侯止瀾下手了。
如今寧王有意把自己打發走,但去哪裡是個問題,倒不如干脆趁機請求,由她前往火石塘對付夏侯止瀾。
這麼一來,她也可以先寧王一步接觸夏侯止瀾,再見機行事。
當然也不能太過直白。
這兩日,恰好葉閔從皇都回來,青葛便在葉閔身邊格外殷勤,幫襯著負責撰寫文書,整理閣中公函。
那一日,葉閱突然開口道:“青墓,殿下和你說了什麼,讓你如此心存徘徊?”青葛聽這話,回首看向葉閔。
他今天發警不曾挽起,如墨烏髮披在肩頭,襯著蒼白肌膚,清瘦之中竟別有一番婉約俊雅,只是眉眼依然是涼涼的,有著如雪一般的清冷鋒利。
其實如果不去想昔日種種,此時的葉閔竟是賞心悅目的,猶如冬日的一朵冰花,剔透沁涼,可以遠觀,不可以褻玩。
青略挑眉,問道:“閣主,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葉閱眼皮輕動,下意識看向她。
不過顯然他確實看不到,他眼底一片蒼茫。
葉閱道:“難道不是嗎?自從那一日你從天鴻閣回來後,一直狀況不佳。“
青笑了下,道:“閣主,承蒙殿下提拔,對屬下諸多照料,只是殿下那裡,似乎對屬下有安排,屬下猜不透,便心存困惑罷了。”
葉閔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公函,之後淡淡地道:“殿下從未和我提過。”青葛垂眼:“那想來確實是屬下想多了。”
葉閔:“今日星都派了戶部欽差過來,和殿下商議夏侯氏一事,之前我不是讓你搜集過一些夏侯氏的資料?”
青葛:“是,屬下已經整理過了,如今也算是瞭如指掌。“葉閱:“好,那等下你陪我前往天鴻閣吧。”
青葛正等著這句,欣然道:“是,閣主。“
當下二人一起過去天鴻閣,遇到溫正卿並府中幾位官事,以及禹寧官署等人,這都是寧王倚重的親信,顯然因為今日朝廷官員過來,他們都要參與今日議事。
溫正卿見到青葛,還笑著打了招呼:“這幾日都不見你出來走動?”
他這麼說的時候,青葛隔著窗欞恰好看到,寧王正坐在大廳案前翻看公函文件。顯然他是能聽到他們對話的。
於是青笑著,恭敬地道:“一直忙著,陪在閣主身邊,幫襯看。”這麼說著,一行人走進大廳。
青葛越發殷勤,一直跟隨在葉閔左右。
這其間她留心著寧王的動靜,他自始至終沒多看自己一眼,很是寡淡冷漠的樣子。
之後眾人一起踏入廳中,寒暄見過了,大廳中有朝廷戶部以及工部官員,大家各自落座。
葉閔溫正卿等人自然是有座的,青葛站在葉閔旁邊。
不過這已經極好了,這是寧王身邊智團的議事,尋常暗衛是設機會踏入這裡的,只能行護衛之職,不知不覺間,青葛的地位早不同往日了。
寧王的視線淡淡巡過眾人,看到青葛時,並沒任何波瀾。
之後他道:“今日戶部孫大人以及工部寶泉局王大人同來禹寧,共商大事。”當下那孫大人並王大人都起身和大家重新見過,略做寒暄。
一切就緒,先是朝廷孫大人提起如今形勢,最後總結道:“如今要想徹底剷除夏侯世家,第一要尋到他們的儲糧倉窖,第二要找到他們的鐵礦挖掘之地,第三必須尋到他們銀兩造假的工坊,這樣才能將一切公佈於天下,讓天下人知道他們的奸謀詭計。”
寧王略頷首:“諸位所言極是,由此破了夏侯世家的威名,夏侯世家倒,四大世家世代不倒的陳腐舊念被打破,其它三個世家也會引起眾人非議,到時候朝廷一面安撫,一面再磨屠刀,伺機而
動。“
話題講到這裡,溫正卿也大致介紹瞭如今夏侯氏的佈局以及朝廷的安排。
青葛看過去,卻見牆上有幾張輿圖,分別是疆城圖、地形圖、城池圖和衙署圖,詳細展示了紺梁境內的城廓村莊官道佈局,以及紺梁都城內城牆城門街道樓宇店鋪的佈局,其中防守、巡邏以及水井等關鍵標識。
溫正卿就看牆上的輿圖,向寧王以及朝廷幾位官員稟報了夏侯世家的勢力分佈以及糧草籌備,並官道車馬的通行路線。
溫正卿很快介紹了最後一張,這是夏侯神府內部佈局圖,比起前兩張,這一張相對粗糙,許多地方並不夠詳盡。
青葛看著這個,明白這是溫正卿命人繪製,如今想來應該是溫正卿護送王妃過去紺梁城時做的。他們被安置在夏侯神府外面,並沒有機會在夏侯神府內多做停留,是以不能畫出府中佈局圖。
想到此間,她不免細細品味昔日的寧王對他王妃的諸般用心。
那時候,寧王對王妃也算是用情至深,幾乎無微不至,對他這世家門閥的岳家更是處處周到妥帖,在自己王妃回去探親時,他更是派了精幹侍衛暗衛隨行保護王妃安危。
誰見了不誇一聲寧王對他妻子寵愛有加。
結果呢,原來精銳侍衛是派了,保護王妃也是真,但順便卻把王妃孃家的家底都摸清楚了。如果她還在冒充他的王妃,估計會氣惱。
可現在,青喜並設什麼感覺,只有冷眼旁觀的平靜。她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視線再次投注到那輿圖上。
得益於之前在夏侯神府的查探,她對夏侯神府佈局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其實她完全可以補充這奧圖,但無論是九微令還是夏侯神府內的佈防圖,都需要一個機會拿出來,不能讓他們起疑。
說著間,那位工部寶泉局王大人講起夏侯氏白銀洗煉一事。
要知道大展朝廷的官銀都是由工部寶泉局來鑄造的,不過市面上流行的銀子並不都是工部寶泉局澆鑄,各州府衙門都可以開爐房澆鑄,四大世家也都特設了爐房澆鑄銀錢。
提到這裡,王大人無奈地搖頭:“夏侯氏一直在銀錠中摻雜鉛鐵等物,以此來以次充好,之所以長期以來不被發現,就是因為他們的洗煉術,這洗煉術若是不能破解,我們永遠受制於人,也無法將夏侯氏繩之於法!”
市井間把剛剛鑄造出的銀錠叫出爐銀,出爐銀自然是潔白無瑕銀光閃閃,但長期流傳於民間的銀錠子絕不至於保持著最初的新鮮模樣,大多數都是黯淡烏黑,上面還密佈牙印子,坑坑窪窪。
市井之間日常要用時,一般都是用夾剪來夾剪為碎銀子,再用小秤來稱量,是以有些銀子形狀不一,細碎雜亂,甚至還有磨損。
是以夏侯世家鑄造出的銀錠子中摻雜了錫、鉛和鐵等雜質後,顏色縱然並不好看,但也沒有人因為這個就認為這是假的了。
市面上鑑別銀元是否摻了鉛,倒是有幾個法子,可以用夾剪剪開後,看看裡面是不是灌鉛銀,如果是灌鉛銀,一般是外面包銀,中心是鉛。
尋常人家要想鑑別,可以用嘴咬,因為銀子軟,一咬一個牙印,若是加了鉛或者鐵,那就手頭經常過錢的,咬不動了。
除此之外,那些掌櫃和買賣人手頭經常過錢,放手裡掂量掂量,倒是也能感覺出分量,同等大小的銀錠子,加了其它雜質的自然會更墜手一些。
不過這都是尋常鑑別之法,是沒辦法鑑別出夏侯家銀錠子的。
夏侯神府精於洗煉,他們用洗煉之法鑄造的銀錠子摻雜質一成,但是卻絲毫不露任何破綻,百姓根本無法辨別真假。
但是朝廷收了這種銀錠子用提純法重新鑄造,便能發現其中竟摻了雜質,但卻是有苦難言,也找不到什麼證據指向夏侯氏。
這兩年朝廷以及各地官府陸續發現了這樣的接假銀,並多次派出城司並內廷高手前往查辦此事,甚至千影閣也曾出面,只可惜夏侯神府已經有所察覺,以至於千影閣暗衛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卻毫無進展。
那王大人還待要說,寧王微頷首,制止了,道:“此事關鍵在於夏侯家族熔鍊銀錠之處,所以這次請了幾位大人過來,便是要諸位和我幹影閣配合,尋找夏侯家族日銀熔賊窩,找到日銀摻假證
據。”
王大人忙道:“殿下所言極是,我等自然竭力襄助,只盼著一舉剷除這些宵小賊寇,為百姓除害!”
寧王略抬起眼,淡看向青暮方向。
顯然他也知道葉閔為什麼帶青葛來,這一段千影閣的公函都經了青葛的手。
青葛感覺到他的目光,上前一步,先恭敬一拜,之後才道:“殿下,諸位大人,根據目前我們得到的消息,若要查白銀摻假案,必先查夏侯止瀾。”
她這話一出,旁邊那幾位大人全都看過來。
只見她身形纖細,相貌尋常,不過一頭烏髮束了金帶高高挽起,如瀑如墨,一身裁剪得體的考究青袍,腰肢輕束,下襬飄逸,很有幾分颯爽利索。
須知在場要麼寧王倚重親信,要麼朝廷欽使,如今突然出現這麼一女子,大家也不免疑惑。
青便一抱拳,先表明身份:“下官為六品禹州防禦副使,入再州邊境軍統制,千影閣魔下青葛。”
這時,寧王很隨意地看著一旁輿圖,淡聲道:“這是千影閣葉先生倚重的左膀右臂。”他這話一出,眾人自然不敢小覷。
宰相門前三品官,寧王之勢,眾人哪個不避讓三分,寧王口中的倚重,可是非同小可。於是大家忙寒暄客套兩句。
很快話題進入正題,青葛便提起夏侯止瀾:“如今這位夏侯公子離開紺梁,前往火石塘,屬下以為,此時夏侯氏和朝廷正是較力之時,且如今正值夏收關鍵時候,夏侯氏急需大量白銀,這時候夏侯長公子前往火石塘,必身擔重任。”
然而這話一出,那位戶部孫大人便皺眉:“不知道青大人何出此言?”青大人..
青葛平靜地消化了這新的稱呼,之後道:“近日干影閣派出暗衛,蒐集了大量關於夏侯氏日銀運送的線索,下官抽絲剝繭後做出推測罷了。”
寧王開口道:“說來聽聽。“
青恭敬地取出一疊紙札,呈在寧王並幾位大人面前。
之後她才道:“第一,千影閣暗衛在火石塘一帶曾經發現殘餘的炭木灰燼,這些灰燼雖並不多,但卻並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要用的,且當地百姓曾經在夜晚時候聽到過鍛造之聲,偶爾還曾看到山中隱隱有些火光。”
她視線掃過眾人,繼續道:“第二,火石塘地勢險要,通行便利,距離隨雲山不過百里,官道暢通,且來往客商眾多,可以隨時方便他們將鍛造的白銀運往紺梁以及其它各處。“
這話說出,大家紛紛看向牆上掛著的輿圖,皺眉沉思。
寧王的指尖敲打著案几,垂眸不語。
青葛繼續道:“第三,殿下和諸位大人應該知道,夏侯止潤並不是夏侯瑾穆嫡親子,而是夏侯夫人嫁入夏侯家時帶來的血脈,既如此,為何夏侯氏對這位夏侯公子委以重任,這其中必有些緣由
吧?”
她話說到這裡,眾位大人臉色紛紛看向寧王。
其實寧王大鬧夏侯神府,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這件事終究涉及到寧王明面上的姻親,若提及夏侯氏家事,那就必須看看寧王意思了。
此時的寧王卻是頷首,頗為賞識地道:“青大人說的在理。”又一個青大人.
寧王淡聲道:“繼續說,本王還想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青葛便繼續道:“最初時候,下官也不能理解,那夏侯瑾穆並不是心胸寬廣之人,自己也另有其他子嗣,為何這些年對夏侯止澗視如己出,況且夏侯氏長房嫡子關係到夏侯氏嫡位傳承,夏侯瑾穆自己也就罷了,夏侯氏眾多族老竟也聽之任之,對夏侯止瀾如此看重,甚至委以重任?”
她說到這裡,才道:“所以下官以為,當年西淵縹奶丟失的《蒲阪錄異》便把控在夏侯止瀾手中,夏侯止瀾身懷白銀洗煉絕技,並以此為要挾,拿捏夏侯氏。“
旁邊那王大人聽此,恍然:“下官明白了,這麼一來確實說得通了,這夏侯氏竟是把夏侯止瀾當做替罪羊。”
往日自然是可以利用真侯止瀾,但白銀摻假案涉及國計民生,一旦被查處,那就可以立即舍卒保車,把夏侯止瀾推出去做替罪羊。
這也是為什麼夏侯氏的白銀洗煉鍛造之處設在火石塘,因為此地已經出了紺梁境地,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夏侯氏完全可以推卸責任。
話說到這裡,大家也都意識到了。
這時溫正卿便起身,向寧王稟報紺梁官署傳來的消息,提起夏侯氏正要在夏日收購布絮、縑和帛,必然需要大量白銀。
他分析道:“這也是為什麼,在我們一直緊盯不放的情況下,他們依然派了夏侯止瀾前往火石塘,因為他們要大肆收購,需要儘快洗煉出一批白銀。”
眾人自然再無異議,一時之間眾人開始商議對此,由戶部負責嚴查夏侯氏經營買賣,由市舶司追蹤炭火等線索,並由工部寶泉局督查市面上流動的白銀。
青葛從旁沉默地聽著他們安置部署,終於最後他們討論到了火石塘。
她知道,火石塘是這次對付夏侯氏的重中之重,涉及到夏侯氏立身之本,同時關係到他禹寧王府對縹一族的承諾,寧王必然會全力以赴,只許成,不許敗。
而她只需要靜待時機罷了。
果然,很快溫正卿提出要派暗衛跟蹤夏侯止瀾,順藤摸瓜,最好是深入夏侯家族鑄造銀錠窩點,並以此為突破。
青葛聽到這話,正待要說話,就聽寧王道:“青葛。”他這一聲,青暮立即看過去。
寧王道:“你去吧,你負責跟蹤夏侯止瀾。“
溫正卿聽著,有些意外,畢竟如今的青葛已經不再是昔日隨時拼殺的暗衛,這種潛入窩點的差事危險重重,寧王既然對青葛看重,原不至於非要她親自前往。
青心中已起波瀾,不過還是道:“屬下遵命。”
寧王略靠在圈椅上,拇指託著下巴,淡淡地道:“知道為何孤派你前往嗎?”青垂著眼:“屬下不知。”
一旁溫正卿也疑惑,葉閔也略側首。
寧王:“那一日夏侯止瀾來訪,曾經見過你,青葛,你還記得嗎?”
青葛指尖微動,低聲道:“記得,他說屬下像極了一位故人之女。”
寧王:“對,所以本王要你去,你可有何見解?”
青葛略沉吟了下,道:“殿下既這麼吩咐,屬下心中已有對策。”寧王:“說。”
青葛:“昔年赤壁之戰,周瑜行苦肉計,黃蓋受辱之後詐稱願降,由此騙得曹操,贏得赤壁之戰,如今屬下願意效仿。”
寧王:“你怎麼能肯定,此計能成?”
青葛道:“那一日夏侯公子一再追問,我相信他對屬下頗有些好感,況且屬下曾經守護在王妃娘娘身邊,縱然此王妃非彼王妃,不過終究是有些關係,屬下覺得屬下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打動夏侯公子。”
寧王聽得“王妃”二字,神情略沉了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之後他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移向窗外。
旁邊溫正卿聽著,不免無奈,想著這青葛怎麼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說計策就說計策,提什麼王妃娘娘。
房間內一時沉靜下來,青喜也沒再說什麼,只安靜地等著。
終於,寧王淡漠地道:“若要施展此計,你只怕要吃些苦頭了。”
青葛道:“若屬下能夠深入虎穴,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屬下心甘情願,萬死不辭。”
寧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待到一切都商議妥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青喜需要另一個取信於夏侯止瀾的辦法。
顯然最好的取信方式便是夏侯見雪。
寧王淡淡地道:“若是這賊女一直關押在我們牢獄中,終究是一樁心事,縱然她罪惡滔天,但我們殺不得放不得,反而會引得夏侯家族起疑,彷彿我們寧王府隱瞞了什麼。”
他吩咐道:“青葛,你去,告訴她,要她寫一封信給夏侯止瀾,只要她一切配合,我們可以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青葛疑惑,她想去的地方?
寧王:“上次那個黃教的,不是要找他家娘子嗎?”青葛:“.”
她頓了下,道:“是,黃數馮雀兒曾經想劫持皎娘,皎娘也曾經特意向屬下問起過馮雀兒。“
寧王:“那就是了,此賊女對我寧王府已是恨之入骨,但本王覺得,她心中最恨之人卻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
溫正卿聽著:“殿下以為?”
寧王:“她最恨的不是本王,所以她現在最恨的反而是夏侯氏,是夏侯瑾穆,是夏侯夫人。“
溫正卿恍然,道:“這世間人,原本便是對親者更苛責,況且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經受了親人的離棄。“
寧王身體略靠在椅子上,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地道:“那一日在夏侯神府的大廳之中,眾目睽之下,夏侯瑾穆可是不曾認她,這種恨——”
溫正卿:“如今這皎娘淪落到這個地步,臉上的雕青今生難愈,她永遠難登大雅之堂。自是沒有其它出路,她最好的歸宿,自然是投奔黃教,借黃教之勢對付我等,也對付夏侯氏。”
寧王頷首:“是,這皎娘縱然生得還算貌美,也讀了許多詩書文章,但其實此人拘圈於深閨,淺薄無知,留在我們地牢中也是無用,倒是不如把她打發給黃教。“
溫正卿聽著,讚歎不已:“妙極,她再是無用,也能提供些許線索給黃教,從此由黃教對付夏侯神府,而且夏侯神府自覺面上無關,也必須牽扯精力去對付黃教,設法搶回或者滅口此女。”
青葛從旁一直不曾應聲,她其實也有些意外。
寧王在政事上素來高瞻遠矚,如今大圍剿四大世家的佈局,以及大展西淵邊境的形勢,其實都是寧王在年少時便洞察時勢,並和皇太子一手佈置下的。
按照他以往性子,夏侯見雪這一枚棋子,他不屑用,或者說,他不想用。畢竟夏侯見雪意味著他那段讓他恥辱的婚事,以及被矇蔽欺騙的過往。
沒想到如今他竟然主動要用了。
她正想著,寧王已經道:“說吧,青,你有什麼想法。”
青葛道:“殿下深謀遠慮,都已經想得周全,屬下先去見皎娘,從她手中拿到她的親筆信,之後揣著這封信去取信於夏侯止瀾。“
寧王額首:“可以,一切交給你全權負責。”青葛遵命,便準備先行告退。
誰知道就在她起身時,卻無意中看到,寧王案上攤著的竟不是什麼公務卷宗,而是一本詩集。青葛是在走出天鴻閣後,才突然想到,那本詩集似乎有些眼熟
她腳步頓住
好像是在她懷著小世子那段日子吧,想著多讓腹中的孩子學學詩賦文章,便拿了一本詩集翻看,其實也沒看幾頁便扔在一旁了。
她默了片刻,回首望向天鴻閣,卻見一絲流雲輕盈地遊走於天際,而在這遼闊的天穹之下,天鴻閣的輪廓鮮明而寂靜。
她就這麼站了一會,便收斂了心思,回去自己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