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101章青葛的巴掌

 他的暗衛

    第101章 第101章青葛的巴掌

    青葛當然不會死

    事實上就在乘坐牛車前往那處秘密宅院的路上,在路過這處深淵峭壁時,她就曾經細細傾聽這裡的聲音,聽裡面呼嘯而過的風聲,聽偶爾間響起的鳥鳴聲。

    當然在秘密宅院的這些時日,她也會仔細聆聽,聆聽偶爾間有什麼墜落深淵時的回聲,也觀察火摺子的墜落,她確認這深淵雖然有一定深度,但是峭壁上有茂密的枝葉,由此判斷深淵底部的樹木以及灌木類必然異常稠密。

    這裡經年累月不見人煙,枯枝敗葉的常年累積自然形成厚重的一層鬆土。

    於是在墜落之中,她先踩著那匹馬借力,之後抓住了峭壁上的樹木來適當減緩下墜的速度,最後終於落在地上時,又利用稠密的灌木以及地上的積葉拆卸力,於是她根本就是毫髮無傷。

    至於夏侯止瀾——

    她垂眼看看這個男人,此時的他烏髮凌亂,衣衫破敗地躺在亂石之中,看上去彷彿死了。

    青喜覺得不至於,雖然最後一刻,她也利用了他來墊腳,但中途她也提著他了,所以按說不至於摔死

    她走過去,將他翻起來,卻見他臉色蒼白,唇緊閉。

    她便試探了下,氣息微弱,不過確實活著。

    青嘉嘆了一聲,從懷中掏出兩粒丸藥來,一個紅色的是幫他吊命的,自然不能讓他死,另一個黑色的確實給他下毒的,讓他手腳不能動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以手托起他的後腦,掰開他的下頜,將這藥丸餵給他,又幫他順了順氣息,務必讓他儘快消化不要吐了。

    過了片刻,看他臉色好像稍微好轉,有些紅潤,這才放心了。

    她便起身,先巡視了周圍,待到一切瞭然於心後,尋到一處山洞,找了乾草和枯葉放到山洞中各處,又尋來一些圓滾滾的石頭放在洞口處。

    做完這些,她自懷中取出火鐮,這火鐮做得精緻小巧,平日藏在身上也不易被人察覺,裡面鑲有很小的一條火鋼,並藏有火石和艾絨。

    青用火石敲打火鋼,很快艾絨便著火,她用這些火點燃了山洞中的枯葉乾草。

    山洞中火勢漸漸燒起來,這樣可以驅除山洞中的蛇蠍毒蟲蚊蠅,也可以徹底清理裡面可能存在的瘟疫邪毒等。

    至於那些石頭在被大火炙烤後,會發燙,涼得慢,可以隔著衣服熨在傷處,也可以暖乾溼了的鞋襪。

    這邊火燒看的時候,她又尋來藤蔓樹枝等,捆綁成簡單的“床鋪”等會可以放到燒過的山洞中,這樣晚間便可以在這裡過得舒坦一些。

    她已經觀察過這裡鳥獸的爪印痕跡,大概猜到了它們的作息出入行蹤,很快捉了一隻山雞來,並尋了大蒲葉在巖縫中搜集了水。

    她這麼忙著的時候,躺在那裡的夏侯止瀾傳來動靜。

    她回頭看,就看到他睜著有些迷惘的眼睛,正皺眉四處看。青葛跑過去:“你醒了?”

    夏侯止瀾呆了片刻,終於恢復了神智,他看看四周圍,很快也明白瞭如今的處境

    青葛便將蒐集來的水喂他喝,又道:“你先躺著,等我們的山洞散了火氣煙味,我們便那進去。”

    她看看東方的啟明星:“天也快亮了。”

    夏侯止試圖挪動身體,不過他竟然使不上一點點力氣。

    他艱難地皺眉:“青葛,我動不了了,我怎麼渾身沒有力氣。“

    青葛一時沉默,過了一會,她才擔憂地道:“該不會摔癱了吧?”

    說著,她上前,就要扶他起來,可他當然動彈不得,四肢無力,僵硬不受控制。夏侯止瀾挫敗,無奈,苦笑。

    青喜也就陪著安慰:“或許有了力氣便能動了,夏侯公子,你等等,我去給你弄吃的。”說完,她也不待他回答,先摘了野果,並準備給他烤山雞吃。

    她殷勤地把野果給他:“這個我洗過了,酸甜,好吃,你嚐嚐?”

    夏侯止瀾無力地搖頭,之後道:“不必浪費了,我怕是活不成了。“

    青嘉抬起他手腕,試了試脈搏,眉頭緊皺起來。

    她愧疚地道:“是我不好,在墜落懸崖時,沒能護好你,你怕是傷到了哪裡的關鍵。”

    說著,她起身往前上方峭壁:“我們設法出去,我幫你找大夫救你吧。”

    夏侯止澗卻頹然一笑,他閉上眼睛,嘶啞地道:“青葛,不必了,你不必為我浪費力氣。”

    青葛無奈地看著他,愧疚自責:“是我沒用,我答應阿辰一定要保護好你,我,我不可能放棄你。”

    夏侯止瀾卻只是搖頭,不再說什麼。

    接下來兩日,青一直悉心照料著夏侯止瀾,為他擦拭身體,也喂他吃烤肉,吃野果,處處周到。

    她在等著,等著夏侯止瀾向自己敞開心扉。

    一直到這一晚,越來越虛弱的夏侯止瀾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可他依然閉口不言。青菖的耐心幾乎耗盡。

    於是這一晚,她盯著夏侯止瀾,給夏侯止瀾餵了丸藥,然後在他神思不清時,在他耳邊道:“阿兄,我是宇兮,我餓了,我冷。“

    她將自己的聲音逐漸變為童聲,低低地道:“呵兄,宇兮好怕,他們要吃了我,我好怕,你怎麼還不來尋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夏侯止瀾的神情,看著他痛苦地蹙眉掙扎。她便起身,故意走遠了。

    過了一會,當她抱著一些野果回來時,果然見真侯止瀾臉色慘白地躺在那裡,兩眼直直地望著上方。

    青幕:“侯公子,你好些了嗎?”

    夏侯止瀾木然地看了青喜一眼,之後喃喃地道:“青墓,我怕是不行了,我的妹妹來尋我了,我欠她的,也該還了。”

    青:“公子你說什麼胡話,這裡沒有什麼妹妹。”

    夏侯止潤苦笑:“我必是要死了,只是有一件事,終究有些遺憾。“

    青葛坐在一旁,小心地為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道:“公子有什麼囑咐,但說無妨,我能做的一定為你做到。“

    夏侯止洞望著上方的夜空,卻沉默了。青葛從旁耐心地等著。

    過了一會,夏侯止瀾才道:“你還記得那一日我曾經和你說過,我那位至親之人嗎?”青葛:“嗯,你和她定下隨雲山之約。”

    此時篝火在燃燒,跳躍的火光映襯在夏侯止瀾略顯慘日的面容上,他神情漁散,彷彿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氣力。

    他張開唇,用疲憊的聲音道:“其實我說的是我妹妹,是我看著出生的妹妹,我曾經抱著她,我父親臨死前也曾經把她託付給我,要我把她養大成人。”

    他的神情苦澀起來:“可我終究做不到,找不到妹妹,我回不了故土,九泉之下,也無顏面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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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葛聽著,沒什麼情緒地垂著眼:“為什麼做不到?”

    夏侯止洞麻木地望著上方,喃喃地道:“我當時還很小,母親要我抱著阿雪,她說她去弄些吃的,她帶著妹妹出去,等回來後妹妹便不見了。“

    青葛的指尖微顫了下。

    夏侯止瀾的話觸動了她已經模糊的記憶,是了,她記起來了,她帶著自己,說要給自己弄些吃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似乎還問為什麼不帶著哥哥和妹妹,她卻哄著她說,因為最疼愛她,所以只帶她,若有什麼吃的,要先給她吃

    她清楚記起,這個小小的偏愛,曾經讓她受寵若驚,也讓她愧疚,想著要少吃一些,要多給他們留。

    夏侯止瀾:“結果母親回來後,她帶了糙米糕給我和阿雪吃,我問她妹妹呢,她卻說暫時託給一個好心人,等以後來接她。”

    青葛的聲音異樣平靜:“那不是很好嗎?”

    夏侯止澗眼圈發紅,眼淚便緩慢溢出:“不是的。”青葛溫和耐心地道:“嗯?怎麼了?”

    夏侯止澗聲音顫抖:“母親把她賣給別人了。”青望著夏侯止瀾:“為什麼?”

    她抿了抿唇,用很輕的聲音道:“為什麼是賣掉她,不是賣掉你,或者你的阿雪?”

    夏侯止扯唇,苦笑一聲:“我也曾經問過母親,畢竟我並不是她的親子,她說,阿雪還太小,她實在不忍心,而我和妹妹..我到底是男兒家,是父親的血脈,我必須活著,才不至於讓父親後繼無人。”

    青葛:“哦。”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真候止瀾這麼忍辱負重地活著了。

    燃燒的松枝發出細碎的噼啪聲,夏侯止瀾:“所以我哪怕付出一切,都必須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才能不辜負曾經的一切。“

    青葛:“我明日,就像我們家一樣,為了兄長能吃飽飯,能有書讀,他們把我賣進煙火巷,因為兄長是父母的期盼,是我們家的根。”

    她盯著真侯止瀾的眼睛,緩慢地道:“用我的皮肉來保他們的血脈。”這句話對夏侯止瀾來說自然是狠狠的一記重錘。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喃喃地道:“是,用她..來換取我們一線生機,所以哪怕我再難,我也要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若她在天有靈,想必也是盼著我能活下去。”

    青葛聽著,在心裡一個冷笑。

    她湊過去,問道:“所以你妹妹就這麼死了?為了你,她死了?”

    夏侯止瀾眼底浮現出無法描述的痛苦:“其實我去找她了,那家人說會好好待她,因為她太瘦了,還有時間,也許一個月,也許三個月...”

    此時的彷彿陷入夢吃之中,話音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我告訴她讓她等著,我一定會回來順她,一定會,我還告訴她,若有一日我們失散了,我們便去大晨的隨雲山,因為母親說,她要去一個地方,到了隨雲山,那個地方就到了。”

    青幕:“她說的是紺梁。”

    夏侯止瀾:“是...那時候的西淵很亂,我們要跟著商隊離開,我還想看看她,但時間來不及了,我知道母親也不容易,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她也一直在哭,哭得都要暈過去了。”

    青幕:“這麼難過嗎...”

    夏侯止瀾:“是..我實在太難受,我辜負了父親的囑咐。”

    青葛嘆了一聲,安慰道:“你答應了要回去救她,一個月,或者三個月,應該來得及。”夏侯止瀾聽到這句話,抬起顫抖的手,住了自己的眼睛。

    山崖縫隙中有一縷風出來,吹起燃燒的篝火,篝火發出獵獵之聲,跳躍的火苗映在他修長無暇的手指上,將那手指縫隙染上了一層慘淡的紅。

    青知道他在逃避,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因為他怕舉頭三尺有神明!

    如果說之前她曾經擔心夏侯止瀾落到寧王手中,會說出“菜人”這個線索,那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庸人自擾罷了。

    夏侯止瀾這輩子永遠不會說出“菜人”這兩個字,因為這是他昔日的恥辱,是他無法面對的過去。

    哪怕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他也只能合糊地說出這種愧的話了。

    夏侯止瀾卻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聲音似有若無,彷彿要斷的絲線:“我回去了,回去找了,我只看到一具骸骨,剔得很乾淨...是她,我知道是她,頭髮上拴著的是狼毛髮繩,父親為她編織的..“

    青湊近了,在他耳邊不懷好意地問:“為什麼剔得乾淨,是被狼吃了嗎?”

    夏侯止瀾卻根本避而不談,他閉著眼睛,低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不是她,我想著就是吧,母親也哭著說是,可我心裡總有疑惑,想著她說要去隨雲山尋我,她會不會來,也許她沒死,也許有一天她會出現在隨雲山。“

    青俯首下來,用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為什麼一直留在夏侯家,不曾想過回去嗎?”

    夏侯止瀾:“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這些年我一直沒辦法接受,我一直食素,我沒辦法前去西淵,也沒辦法再回故土,更沒有臉去見我的父親,找不到宇兮,我怎麼敢回去。“

    他的眼淚終於自指縫流下來:“沒有宇兮,那裡的雪會把我淹掉,那裡的狼群會吃了我,那裡所有的父者都不會放過我,我就是勝屠家的罪人。”

    此時的青墓卻是心中一片平靜,毫無波瀾。

    之前對夏侯止瀾有數不盡的恨,但現在她釋然了。不過釋然之後,更多的是不屑和鄙薄。

    昔日隔著雪籬笆,他們做下隨雲山之約,她拼命地活著,活得傷痕累累卻依然爬起來往前走,而他,卻被愧疚的臭心打敗,十幾年來不敢回首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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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已經被折磨得丟掉了羞恥丟掉了良心丟掉了所有作為人的一切。

    而他對曾經的一切諱莫如深,甚至覺得他那被吃掉的妹妹也想著他能好好活著。

    這時候,夏侯止瀾低聲道:“其實那一日,你要離開,我看到夕陽下你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想起我妹妹,我當時有些衝動,想把你叫過來。“

    青幕沒什麼情緒地道:“可我不是你妹妹。”

    夏侯止瀾苦澀地道:“我知道,可我這一生太失敗了,我沒能保護好妹妹,也沒能保護好阿雪,我一事無成,我什麼都無能為力,那一日看到你離開,我有種衝動,也許我至少能保護你,可現在看,我還是連累了你。“

    青喜好奇地道:“阿雪..我是說夏侯娘子,這也是你妹妹?”

    夏侯止瀾聽到這個,靜默了片刻,才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並不是我的親妹妹,和我沒什麼血緣關係,不過她和我妹妹長得很像,這些年我看著她,到底是一個安慰,心裡也想著彌補,想著恕罪,我便待她極好,把曾經沒了的那一份都彌補給她,這是我為人兄長的缺憾。“

    青葛:?

    她疑惑地看著他:“你妹妹被你們賣了,所以你要加倍彌補另一個妹妹?”

    夏侯止瀾無力地道:“她們很像,長得很像。”

    青暮試探著道:“我聽傳聞,公子你和夏侯娘子,你們之間?”

    夏侯止瀾聽這話,面孔便痛苦地扭動,聲音幾乎都要破碎的樣子:“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我一直把她當妹妹,她是阿雪,也是宇兮,可她偏不,她非想要從我這裡要更多,她希望她是最重要的,覺得應該在我這裡是唯一的,我..”

    青葛想了想,多少猜到一些。

    夏侯見雪是敏銳的,她感覺到了,夏侯止瀾待她的好有對另一個人的愧疚,所以她不服氣,想要更多。

    當然也許這裡面還有更復雜的糾葛,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她聽著夏侯止瀾痛苦的喃喃,道:“那王妃,她和我提起隨雲山,我總覺得,她是故意提的,所以我想找到她,問問她。“    青葛:“可是你想過嗎?一旦寧王知道這個消息,那就等於你為他提供線索,他必然劍指西淵,必然循著西淵這條線索尋她,若她不是你妹妹也就罷了,若她是,那她絕無藏身之地,甚至還會連累你的故土家園。”

    她一字字地道:“你忘了嗎,幹影閣已經接到格殺令,對這位假王妃,寧王可是半點不留情。”

    夏侯止瀾:“你說的對...所以我已經和母親提過,要她永遠不許說出去,無論誰問起,都必須說妹妹已經不在人世了,便是再擔心,也只能這麼說,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們相貌相似。”

    青葛不動聲色地問:“夏侯娘子和羅嬤嬤知道這些嗎?”

    夏侯止瀾:“羅嬤嬤不知道,當時她並沒有跟我們一起走那條路,她後來為了找到宇兮,才一路追尋我們,我騙了她,告訴她妹妹死於傷寒,我已經親手埋葬了,她一直以為宇兮死了。”

    青喜:“竟是這樣,死於傷寒..”

    夏侯止瀾:“她親手為妹妹生,從妹妹出生後一直照顧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看待,我也是怕她無法接受打擊,算是...給她一個安慰吧。”

    青葛:“也是。”

    所以他們一起粉飾太平,把她輕描淡寫地化作一段遺憾和悲痛,就這麼輕輕揭過去了。

    這時候,夏侯止瀾疲量地閉上眼,道:“我怕是要死了,如今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青葛娘子能幫我。”

    青葛:“你說便是了。”

    夏侯止瀾:“這些年我身在夏侯氏,可心裡未嘗不想擺脫這一切,我也一直在籌謀,只可惜目前看來功虧一簣。”

    青嘉淡看著他:“是,功虧一簣了。”

    夏侯止瀾虛弱一笑:“我便要死了,我死不足惜,只是有一本奇書,若就此絕跡,終究遺憾。“青喜:“什麼書?”

    夏侯止瀾:“那本書乃上古奇書,也不過一萬三千字,但是其中卻蘊藏了各樣奇巧淫技並礦山開採煉造之法,青葛娘子,如今我願口述於你,希望你能記下來,前往西淵,送往我的故土縹,好歹能造福於他們,於我也算是一樁安慰了。“

    青葛道:“公子放心,我和縹公主情同姐妹,我一定會將你所說送回縹媯。”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丸紅色丸藥來:“公子,這是回神提氣的丹藥,你吃下,好歹長一些精神。”

    夏侯止瀾並不曾懷疑,便就著她的手吃下。

    吃下後,果然多了幾分力氣,於是夏侯止便開始口述《蒲阪錄異》,一字字地說。青葛屏蔽一切雜念,專注聽著,將每一個字都印在腦中。

    侯止潤房精神不濟,好不容易背完這一萬三千字,氣力不濟,色慘白,正札息。

    他看看青葛,用微弱的聲音道:“記住了嗎?”

    青葛:“我記性不好,怕有什麼遺漏,不如我背一遍,公子聽著,如有什麼不對提醒糾正??”夏侯止潤勉強提著氣,就這麼氣若游絲地聽青背,時不時糾正一二。

    如此一番後,青葛確認自己全都記清楚了。

    夏侯止瀾也頗為欣慰:“這一萬三千字,最後三千字中,兩千字是白銀開採洗煉之法,一千字卻是事關縹媯銀礦開採,一定要把最後一千字記牢,說給縹公主。”

    青葛:“好,你放心便是,我一定會。”

    她溫柔地望著他,很好心地道:“除此之外,你還有其它未了心願嗎?”

    夏侯止瀾猶豫了片刻,才蹙眉,輕嘆道:“其實我有一事始終不明,阿雪對我一直有些別樣情思,有一晚,我們...”

    他頓了頓,才道:“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依然記憶模糊,偏偏她後來又產下一子,我難免多想了。”

    青葛聽到這話:“這我倒是知道的,我可以說給你聽,你也知道,夏侯娘子讓人替嫁時候,其實是在鄉下待產,她生下一個孩子,那是個男嬰,是你的親生骨肉。寧王辨別真假世子,也算是人盡皆知了,他當然辨出來了,那個假世子就是你的親生兒子。“

    夏侯止瀾聽得震撼不已。

    之前青葛似乎從不提起,他一直以為青葛不敢說,或者不知道。誰想到她如此輕描淡寫說出這種話!

    他茫然地看著她。

    青喜墨黑的眼睛困惑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說她和你妹妹相貌相似,說你把她當成你妹妹,你們又是一起長大的,所以你們兄妹二人怎麼可以行男女交媾之事,生下這麼一個野種,這般作為,和禽獸又有何不同?這不就相當於兄妹□,敗壞人倫嗎?”

    她搖頭,嘆息,顯然很疑感的樣子。

    如此直日的言語,夏侯止洞眼底驟然湧現出難堪的羞恥。

    青喜挑眉道:“對了,你想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裡嗎?”

    夏侯止瀾睜大眼睛,瞪著青墓,他喘著氣,一字字地道:“孩子.在哪裡?”

    青葛:“寧王一氣之下,讓那個孩子生不如死地活著,活得艱難痛苦,但我不能告訴你在哪裡,你也永遠不會知道,若十幾年後,你還活著,那個兄妹oo生下的野種也還活著,或許你可以看到他。”

    夏侯止瀾自然感覺到青葛的不對,他死死地盯著青葛。

    青喜輕笑一聲:“其實我很好奇,同樣身為縹王的兒女,你能心安理得地被享用著賣掉妹妹得來的錦衣玉食,無非是覺得,自己身為男兒,是縹媯王的血脈傳承,能為縹媯王傳宗接代,但是我很好奇——“

    她嘲諷:“你說,若縹媯王知道,他唯一的血脈竟是兄妹o敗壞人倫的野種,他是不是隻恨沒一劍把你刺死!你也配嗎,你配嗎!”

    夏侯止瀾磨牙:“你!”

    青葛:“我當然是寧王座下,赤膽忠心的幹影閣暗衛,如今我已完成差事,也沒必要給你裝。不過你放心,我曾經答應過阿辰要保下你的性命,我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特別是對死人的承諾,我不會背棄,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夏侯止瀾直直地盯著青葛,此時的青葛已經全然沒了往日的柔軟,她神情猶如覆了寒霜,眸底淡漠,如深秋湖水。

    他恍然,緩慢地閉上眼睛,苦笑,之後蒼涼地道:“你一直都在騙我,從你受傷為我所救,一切都是你的陰謀,這山中銀礦也是你引了他們來!”

    青葛淡漠地道:“恭喜你,答對了。”

    夏侯止瀾怔了片刻,之後陡然放聲大笑,笑聲悲愴嘲諷:“怪不得,怪不得你那麼說..”青葛緩慢地站起身,纖細挺拔地立在這月光之下。

    她俯首,居高臨下地望著夏侯止瀾,道:“夏侯公子,你知道嗎,我平生最恨蠢人,這種蠢人就不該活在世上,你如果活在千影閣,只怕早死了八百回!”

    說著間,她突然俯首下去,抬起手,狠狠給了夏侯止瀾一巴掌。

    夏侯止瀾突然捱了這一巴掌,被打得臉都往一旁撇去。

    青葛:“我平生從未見過你這樣沽名釣譽裝模作樣的賤人,你從頭到尾都透著蠢相,你說你這樣的廢物,還想著為縹媯王傳宗接代,你只能生下賤種,只能敗壞縹媯王的名聲,我就該把你閹了,免得你管不住自己四處亂灑你這點賤種!”

    “你這樣的草包,這輩子就姓夏侯吧,你永遠只能是夏侯止瀾!”

    她抬起腳,用腳尖直接去踢夏侯止瀾的臉:“用你妹妹的命救你,你妹妹在天之靈會盼著你好好活著?你想多了,你這樣的蠢人,除了生個男身,有個好皮相,就是個廢物,我看她只想踹你一

    腳!

    夏侯止瀾咬緊牙,自那雲靴之下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一聲不吭地盯著青葛。

    青葛用雲靴底板輕碾著夏侯止瀾的鼻子,又去踩他的眼睛:“為了從你口中得到白銀洗煉術的秘密,我在這裡陪了你三天,這三天我不煎熬嗎?不難受嗎?你早點告訴我不就是了,還要我施展手段伺候你嗎?!廢物,賤人,蠢貨!”

    說著她絲毫不曾留情,腳底下狠狠踹過去,一口氣踹了約莫十幾腳。

    此時的夏侯止瀾原本如玉如珠的臉龐慘遭踐踏,已經青紅一片,額頭眼角鼻子都滲出血來。

    他咬緊牙,並不吭聲,只那麼死死望著青葛。

    青葛:“你這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你就是這麼不值錢,一個賤骨頭,你這輩子最大的心事就是妹妹,一個妹妹被你賣了,一個妹妹被你睡了,你最大的秘密便是一萬三千字。”

    說到這裡,她有些好笑地挑眉:“結果呢,被我一番手段,你還不是把這些都教會我了,你放心好了,我馬上會把這一切稟報給寧王,你所謂的秘法將公佈於天下,你說,到那時候——“

    夏侯止瀾聽著,瘋了一樣地要爬起來。

    然而,他根本爬不動,渾身沒有半點力氣。

    青葛抬起手來,直接揪住他的頭髮,逼著他望向自己。夏侯止瀾呼吸沉重,氣喘如牛。

    青葛湊近了他,在很近的距離中,看著他眼底溢出的瘋狂,她嘲諷地道:“蠢貨,我給你吃的藥,保你渾身筋脈無力,你踏踏實實躺在這裡,等著虎豹來了,把你啃個精光,啃得只剩骨頭。”

    說完,她輕輕一推,便把夏侯止瀾推到地上。

    她笑著道:“把你的命,交給這裡的飛禽走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