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射弩
他的暗衛
第 127 章
第127章射弩
青葛仔細看著,這弩樣式頗為簡單,不過卻別有乾坤,弩身用的是魔木,消用的是檀木,登子槍頭用了精鐵,馬面牙發用的是銅,至於做弦的材質,更是上等牛筋扎絲。
最關鍵的是,這長弩的弩臂末端有兩個銅製圓環,且在扳機處添置一處固定位
她這麼看著,也是驚訝:“這是神機弩吧。”
寧王頗為讚許:“你竟一下子想到了。”
說著間,他解釋道: "你自夏侯止瀾處得到《蒲阪錄異》 ,上面提到神機弩,我一直頗感興趣,命人模仿研製,如今終於小有所成。雖然樣式簡陋了一些,但威力應該已經接近了,射程遠達四百三十步。”
青葛越發意外,她當下接來這神弩,仔細地看。
傳聞神機弩為七百年一位高手所制,之後圖紙失傳,從此神機弩絕跡於人間,隱約聽說時家技巧門藏有製造圖紙,不過幾百年前來,時家嚴守秘密,沒有人能從時家拿到製造圖紙,也就再也沒有人見識過神機弩的威力。
不曾想寧王竟然憑著《蒲阪錄異》的隻言片語,造出了神機弩。
寧王品了一口茶:“等下他們翻過這道山嶺,正好進入這神機弩的射程,這神弩可以初試鋒芒了。”
提到這個,他神情淡淡的:“往日追殺之仇,不可不報,今天設下埋伏,不但要殲滅那些所謂的黃教高手,還務必要捉拿黃教教主。"
青葛放下神機弩:“所以你終於可以告訴我,今日的佈局了?
寧王聽此,望著她,笑得格外溫柔: “你知道我為什麼自皇都去而復返嗎?”
青葛:“並不只是因為小世子?還因為你收到了黃教的消息?”
寧王:“是,因為我收到消息,黃教新一任的教主鬱殃到了禹寧。”
青葛:“鬱殃…………他姓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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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姓畢竟不是太多見,青葛立即想起譚貴妃最寵信的鬱太醫。
寧王輕描淡寫,道出一個驚天秘密:“鬱太醫便是上一任的黃教教主。”
青葛頓時明白了:“兩年前你便知道了?”
寧王頷首:“是,那杯茶中的毒,背後自然有主使人,那個人是鬱太醫,黃教的教主。”
他眼神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青葛微垂眼,低聲道: “我也是無意中撞破的,只知和黃教有關,並不知他便是黃教教主。”
譚貴妃,鬱太醫,黃教,這意味著黃教的爪牙已經探入內廷。
往深裡想,譚貴妃多年來能獨得聖寵,又是誰在背後為她籌謀劃策,讓她在後宮之中立於不敗之
地?
甚至,有沒有可能,最初譚貴妃入宮,得盛寵,就是黃教的安排?
身為禹寧王的暗衛,這個秘密她永遠不敢說出口,但她那次的出現到底被鬱太醫察覺,並懷疑,所以才被譚貴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寧王: "鬱太醫深得我母妃信任,一直暗中操作著母妃,做了許多事,包括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崔姑姑,在我千影閣安插奸細。”
青葛: “所以當時殿下發雷霆之怒,在千影閣追查奸細,便是因為這個。”
寧王神情頓了頓,之後苦笑,聲音有些愧疚: “是,因為這個,不曾想無意中牽連了你。”
青葛並不在意: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不在意了。”
寧王: “偏偏另一樁事依然和你有關,當時母妃給你的那盞茶,茶中有毒,你應該知道?”
青葛:“我只知道有毒,但具體是什麼毒並不確認。”
寧王: "是來自黃教的蠱毒,叫居翁。"
青葛聽到居翁,也是詫異,之後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按照大家說法,居翁是一種蠱毒,但後來在縹媯的某個部落,她曾見到過一種花,那種花若是連
著數日食用,便會上癮,從此後若是不能用,則如蟻附骨百爪撓心,為尋常人不能忍之痛。
若鬱太醫操控了譚貴妃,譚貴妃給皇上用了這種藥,那這些年譚貴妃的獨寵後宮,似乎便能說得
通了。
她抬眼看過去,卻見寧王薄薄的眼瞼微垂著,神情略顯晦暗。
寧王感覺到她的目光,笑望了她一眼: “和我,你不必避諱,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青葛卻是並不曾言語。
畢竟此事事關重大,關係到皇太子、譚貴妃和寧王這一脈。
寧王:“所以兩年前,她給你下毒的時候,你要去縞充,我也認了。”
青葛: “你把我放在縞兗,如此一來,她鞭長莫及。”
寧王眸中略有些倦色,他笑了笑: "縞兗自然也有縞兗的麻煩,但我認為你可以應對,如果是母妃動手,我到底投鼠忌器。”
青葛:“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畢竟要顧忌皇太子的體面。
寧王: “所以當時,我把這件事設法捅到皇兄那裡,由皇兄出面追查此事,讓他頭疼去吧。”
青葛:“....”
她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正常,那位當人兄長的既是儲君,只能多擔待了。
寧王:“那一日我趕往皇都,不過中途得到消息,鬱殃帶著人馬前來禹寧,我便去而復返。鬱太醫一生未曾婚配,只有一個侄子,便是鬱殃,鬱殃武功高強,劍法了得,就在兩年前成為新一任的黃一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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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略想了想,明白了:"朝中有皇子勾結了四大世家,覬覦儲君之位,所以推波助瀾,散播謠言。"
黃教扶持了譚貴妃,譚貴妃並無主見,但是譚貴妃的兩個皇子並不受黃教控制,這也是為什麼寧王和譚貴妃衝突激烈。
因為這個,黃教自然也有別的想法,或許暗中扶持別的皇子。
本來寧王應該趕赴皇都,設法化解這樁麻煩,但是黃教教主鬱殃既在禹寧,他便先調轉槍頭對付鬱殃。
寧王讚許地看著她,溫聲道: “你說的是,所以我們現在反而不急著去皇都,我們要做的,是活捉黃教教主鬱殃,從他口中拿到黃教的名冊,之後把他押解到皇都,去為皇兄助一臂之力。"
這麼說話時,他們一直在留意看著那行人,因山中樹木茂密,那些人也是若隱若現。
千影閣暗衛時不時傳來最新的戰報,顯然一切還算順利。
一直到東方露出一絲光亮時,青葛看到,一行人自山坡下的一處隱蔽山石旁出現,他們應該頗為擅長隱蔽,可現在被千影閣暗衛追殺,已經慌不擇路,只能胡亂躲藏。
青葛一眼看到為首的一個身影,此人身姿倒是頗為挺拔結實,看上去還算年輕,應該二十幾歲。寧王拿來了窺笛遞給她,青葛接過來,仔細看著:“為首的這個,便是鬱殃了?”
寧王:“是,他雖年輕,但做事歹毒,劍法了得,我等不可不防。”
這麼說著時,他已經拿起神機弩。
通過窺籬,青葛終於看清那位鬱殃的面容,他生得竟頗為正派的樣子,容貌冷峻剛毅,並不像是什麼邪門歪道。
人不可貌相。
她放下窺籬:“縞兗的幾次械鬥,都是這個人的手筆,實在想不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寧王正從木匣中拿出羽箭,此時聽到這個,動作頓了下,便隨口問道: “怎麼,覺得他長得好看,正派?”
青葛聽出了裡面隱隱的酸意,她有些好笑: “你說什麼呢?”
寧王垂著眼睛,緩慢擦拭箭簇: “以前你便是有什麼,我也不會在意,但以後——”
青葛:“哦,以後如何?”
寧王黑眸自箭簇中抬起,看向青葛:“沒什麼。”
青葛微挑眉: “你是惱恨之前的事?”
她往日言語,落在寧王耳中的話柄了可不少。
寧王別開了眼,轉移話題: “你看,他越來越近了。”
他有力的大手托起神機弩,調整扳機處固定位,並拿起箭簇搭上,微合單眸,試探著瞄準遠方。
事關重大,青葛從旁為他掠戰。
這時候,鬱殃隱在山林中時隱時現,寧王一隻眼微眯起,盯著鬱殃的蹤跡。
青葛的心也提起。
其實已經將鬱殃趕入這甕中,鬱殃必不能逃脫,不過這神機弩到底是何威力,倒是可以拭目以待。
若是真有傳說中那樣的威力,從此千影閣的弓弩手將稱絕於天下了,
這時,寧王卻停下動作,看向青葛。
青葛:“嗯?”
寧王墨黑的眸中泛著溫柔的鼓勵: “要不要試試?”
青葛意外:“讓我試?”
寧王:“你應該研習過弓弩之道吧?”
青葛點頭: "嗯,我幼時學暗器,是先學弓弩。"
寧王便直接將神機弩遞給她: “那你來射出第一箭。”
青葛確實有些興趣,不過又擔心自己手生,倒是糟蹋了,便道:“我怕我打草驚蛇,還是你
寧王卻堅持: "你暗器那麼好,我遠遠不如,射弩之道,你應該也比我精通,便是不成也沒關
系。”
青葛猶豫了下,還是道:“也可以。”青葛確實心動了:“那我試試。
寧王:“那一日他們要害你性命,追殺你我,今天若是不親自動手,可惜了。”
寧王便幫她拿出箭簇來遞給她,又幫她托住彎身。
他溫聲提醒:"這是雙弦,力道比尋常弓弩要大,你仔細些,別震到自己。
他倒是細緻,青葛道: “我知道。”
這麼說著,青葛站得筆直挺拔,兩手緩緩托起弩身,微闔上一隻眼,看著遠處,
她曾精習過弓箭之道,用的是參連為奇之法,以三點成線瞄準,並以山嶺傾斜度數作為參考。
寧王黑眸望著遠處的鬱殃,目光泛起冰冷:“這個人便是了,黃教教主,在禹寧興風作浪的人這兩年,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此時,青葛已經瞄準,銳利的箭簇對準那個人的頭部。
她屏住呼吸,以很輕的聲音道:“要留活口吧?”
寧王:“儘量留活口,還有用。”
青葛:“好。”
說完這個,她的箭簇瞄準微下移,對準了那人的後背,但恰好避開關鍵。
之後她扣動扳機。
只聽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箭簇挾千鈞之力,疾速射出。
在這一剎那間,箭簇正中那人後背。
山中清冷的風中,似乎有“砰”的一聲響,那是尖銳的箭簇迅疾穿過皮肉的聲響,伴隨而來的,似乎還有什麼炸裂開的輕微聲音。
待定睛看時,箭簇射中了他的後背,有什麼物件自他身上飛濺而出,落在一旁石頭上,摔了一個粉碎。
寧王站在她身側,一直盯著鬱殃的方向,此時見功成,讚賞地道:“箭穿腹而過,卻恰好避開了心脈關鍵位置,好功力。”
這樣的功力,已經不是尋常的“研習過”了。
青葛一箭射中,心情也頗為不錯,這神機弩果然了得,自己的射弩之技也不曾生疏。
她再次看向中箭的鬱殃,此時他的屬下已經匆忙圍上來,把他護住。
他掙扎著,似乎要去地上撿什麼,不過他已經完全沒力氣,被屬下匆忙背起,藏到隱蔽之處了。
青葛看著這情景,突然好奇,這個無惡不作的黃教教主,到底要撿起什麼。
寧王淡望著下方一幕,指尖輕叩在石桌上。
這時,千影閣暗衛發出進攻信號,開始自暗處湧出,圍攻黃教一行人等,下面瞬間刀劍交鳴,殺聲震天。
青葛便專心觀戰。
寧王站在她旁邊,將她的手找到他的手心中,握住,
青葛感覺到,似乎只要自己的手得閒時,他便要握住。
而且握的時候,是十根手指交纏,自己想掙脫都難的那種握法。
多少有些固執的意味。
不過她忽略了,想著既然自己選擇和他重新在一起,那過一段慢慢地他就習慣了。
這時候下面的廝殺已經有了結果,很快便有暗衛稟報適才詳細,馮雀兒,鬱殃等盡數被捉拿。
至於夏侯止瀾和夏侯見雪,並不曾入山,正倉促在外面逃命——這倒是不要緊,他們手無寸鐵,依仗都已經盡數剷除,自然不可能逃出禹寧。
寧王低首問青葛:“怎麼處置他們?”
青葛猶豫了片刻,道:“放他們離開吧。”
寧王看著她:“你確定?”
青葛笑道:“我確定,我已經不在意了。”
羅嬤嬤曾經要殺她,她不原諒,夏侯見雪和夏侯止瀾她並不喜歡,但至少沒到那份上。
看在有些血緣的份上,就此放下。
寧王看了她好久,之後笑了: “好,那就放了他們吧,其實你殺不殺他們,我都覺得很好。”
可她不殺,說明她心裡的傷痕確實淡了。
這時候天已大亮,寧王攜青葛一起下山,下山時,寧王看了眼青葛的面巾。
青葛:“怎麼了?”
寧王抬起手來,幫她戴好面巾。
青葛眉眼有幾分無奈:“我自己戴就好了。”
寧王:“我就喜歡幫你戴。
他的氣息輕灑在她面頰上,隔著面巾,癢癢的。
竟有些酥麻的感覺。
青葛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四周圍,隨行有六名暗衛,都非常自然地垂著眼睛。這是寧王的親信,應該不至於對外說什麼。
她知道寧王必要公開自己身份,但她暫時還不太想。
多少有些逃避的心思,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身份的轉變。
堂堂禹寧王,無論如何,不可能有一個在朝中為官的王妃,而且還是掌握兵權的將軍。
她正想著,一抬眼,卻見寧王正望著自己,那眼神中是瞭然和無奈。
青葛:“我…………”
寧王低嘆:“我知道,慢慢來,以後的事,我都會解決。”
當下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往山下走,一直到暗衛為他們領來兩匹馬,他才不得不放開。
兩個人上馬,準備下山,這時候其它暗衛恰好押解著馮雀兒並鬱殃下山。那馮雀兒被五花大綁,不過嘴巴卻不停,一見到寧王便怒道:“放開老子,不然老子——”
他才剛說完這句,便被人點了啞穴。
青葛並沒太在意馮雀兒,有了鬱殃,顯然這個人死不死沒什麼要緊。
她在看鬱殃,這個新任的黃教教主。
他面色慘白,髮絲凌亂,衣襟上沾染了血跡,頗為狼狽。
不過倒是一個有骨氣的,此時成了階下囚,依然倔強地看著前方,目不斜視。
這時,寧王視線淡淡掃過去: “還是這麼囂張,那就殺了吧,青大人,你覺得呢?”
青葛:“嗯,殺就殺吧。”
寧王便對一旁暗衛頷首,暗衛直接抬刀。
馮雀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覺得自己也是要緊人物,是會被押解到皇都的,不曾想他們像是在!討論今天早飯吃什麼一樣,就直接要殺了自己?!
他瞪大眼,待要努力說什麼,可便覺腹中一涼,之後喉嚨猩甜。
他死了。
這時,鬱殃卻陡然睜開眼,猛然看向青葛的方向,死死盯著青葛。
青葛只覺此人神情狠厲猙獰,又有些怪異,便要細看。
這時,恰好寧王走到她面前,抬起她大氅的風帽,為她戴上。
他溫聲道: “困了吧,我們先回去吧。”
青葛不曾多想:“好。”
回去的路上,雨再次下起來。
暗衛奉上雨具,是魚油錦的披風。
不過只有一個。
寧王給暗衛使了一個眼色,暗衛先行退下了。
之後他握著韁繩,看向青葛:“一起?”
青葛頗有些收斂,淡別開眼:“還是不要了。”
寧王便要把魚油錦為青葛披上:“好,那給你用。”
青葛:“幹嘛?”
寧王: “若論公,我是禹寧王,你不如我,這魚油錦應該我用,但我們應該先說家,再說國。”
他黑眸溫煦,不過卻不容置疑: “你先是我的髮妻,才是我的下屬。”
青葛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一把扯過那魚油錦,扔給他。
寧王接住這魚油錦,挑眉,有些疑惑的樣子。
青葛麻利一躍,直接上馬。
馬聲嘶鳴中,她握著韁繩,瞥他一眼:“哪那麼多廢話,不就是不捨得我淋雨嗎?”
寧王一時無話可說。
他矯健地翻身上馬,用魚油錦將兩個人團團包裹住,之後,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的,將她牢牢護在懷中,護了一個密不透風。
天要亮未亮,雨不算太大,兩個人披著魚油錦,共乘一匹馬。
斜風細雨中,寧王想起剛才,莞爾,笑著說:“你如今性子倒是見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