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漢2

高帝五年(公元前202年)正月,追尊長兄劉伯為武哀侯,以楚義帝無後,徙齊王韓信為楚王,王楚地。魏相國彭越定梁地,拜為梁王。諸侯及將相們共同尊請漢王劉邦為帝。劉邦說:“吾聞帝賢者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帝位。”群臣們都說:“大王起微細,誅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

 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臣等以死守之。”劉邦辭讓再三,實在推辭不過了,說:“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 漢五年二月甲午,劉邦於泛水之陽即皇帝位,定都洛陽(不久遷至長安),定國號為漢,史稱西漢。並立王后呂雉為皇后,立太子劉盈為皇太子,追尊母為昭靈夫人。

 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正月,封賞功臣。由於群臣爭功,一年多了,功勞大小沒能決定下來。劉邦認為蕭何的功勞最顯赫,封他為酇侯,給予的食邑也最多。功臣們都說:“臣等身被堅執銳,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掠地,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

 劉邦說:“諸君知獵乎?”群臣回答說:“知之。”劉邦又問“知獵狗乎?”群臣說:“知之。”劉邦說:“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且諸君獨以身隨我,多者兩三人。今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隨我,功不可忘也。”群臣就不敢再言語了。 張良不曾有戰功,劉邦說:“運籌策帷帳中,決勝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擇齊三萬戶。”

 張良說:“始臣起下邳,與上會留(今江蘇沛縣東南),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臣原封留足矣,不敢當三萬戶。”於是封張良為留侯,同蕭何等人一起受封。 劉邦已封賞功臣二十多人,其餘的人日夜爭功,不能決定高下,未能進行封賞。劉邦在洛陽南宮,從橋上望見一些將領常常坐在沙地上彼此議論。

 劉邦說:“此何語?”張良說:“陛下不知乎?此謀反耳。”劉邦說:“天下屬安定,何故反乎?”張良說:“陛下起布衣,以此屬取天下,今陛下為天子,而所封皆蕭、曹故人所親愛,而所誅者皆生平所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即相聚謀反耳。”劉邦憂心忡忡地說:“為之奈何?”

 張良說:“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誰最甚者?”劉邦說:“雍齒與我故,數嘗窘辱我。我欲殺之,為其功多,故不忍。”張良說:“今急先封雍齒以示群臣,群臣見雍齒封,則人人自堅矣。”於是劉邦便擺設酒宴,封雍齒為什方侯,並緊迫地催促丞相、御史評定功勞,施行封賞。

 酒宴後,群臣都高興地說:“雍齒尚為侯,我屬無患矣。” 群臣均已受到封賞,待到向劉邦進言評定位次時,群臣都說:“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掠地,功最多,宜第一。”劉邦已經委屈了功臣們,多封賞了蕭何,就沒有再反駁大家,但還是想把他排在第一位。關內侯鄂千秋進言:“群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

 夫上與楚相距五歲,常失軍亡眾,逃身遁者數矣。然蕭何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眾會上之乏絕者數矣。夫漢與楚相守滎陽數年,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關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

 劉邦說:“善。”於是定蕭何為第一位,特恩許他帶劍穿鞋上殿,上朝時可以不按禮儀小步快走。 劉邦說:“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加封鄂千秋為通侯,稱安平侯。當天,蕭何父子兄弟十多人都封有食邑。

 後又加封蕭何兩千戶,這是因為劉邦為亭長,當年到咸陽服役時,蕭何多送給自己二百錢的緣故。 劉邦稱帝后不久,在洛陽南宮設酒席宴請群臣。劉邦問:“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

 高起、王陵進言:“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掠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劉邦說:“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婁敬勸劉邦說:“都關中。”劉邦尚對此心有疑慮。左右的大臣都是關東地區的人,多數勸劉邦定都洛陽,他們說周朝定都洛陽,擁有天下數百年;秦朝定都關中,到秦二世就滅亡了。

 洛陽位居“天下之中”,便於四面八方的物資供給,而且四周群山環繞,背靠邙山,東有成皋,西有崤函,背對黃河,面向伊水和洛水,土地肥沃,地勢險要,形勢完固,足以設險守國。” 張良說:“洛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也。

 夫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婁敬之說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