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安息吧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個想法剛從永新的腦海中冒出來,又被迅速的否決掉。

 畢竟,特瑞爾那古怪的死因,以及那徘徊在他屍體上的殘響,還有這段時間內永新那數次身體都快要分解的危機,無一不在說明。

 那隻眼睛,是真貨。

 “你害怕死亡嗎?”

 許久沒有說話的傑拉爾突然開口,倒是讓永新怔了一下,畢竟先前他都以為傑拉爾保持沉默到死了。

 “你認為我會害怕死亡嗎?”永新微笑著說道,“我可是從汙染之地中誕生的,那地方對於你們而言,是死亡禁地吧?可對於我而言,卻是……”

 “那你為什麼要從那裡逃出來呢?”

 永新的笑容突然一滯。

 “你從死亡中誕生,卻在拼命的逃離著死亡,追逐新生。”傑拉爾抬頭看著永新,輕輕的說著,“你最害怕的就是回到那裡,但我們不同,正如你所說的,那裡對我們來說是死亡禁地,但我們從不畏懼到那裡去,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不害怕死亡了,而是對我們而言,總是有些東西要比死亡更重要的。”

 在傑拉爾說完這句話後,手中的鏈鋸劍也在逐漸恢復著動力,發出的轟鳴也愈發的響亮。

 傑拉爾看著臉上已然沒有了多少笑容的永新。

 “而這些東西,卻是你無法理解的。你從伊安的身體裡誕生,擁有著他的全部記憶,但你卻沒有最關鍵的東西。所以你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兒子,你永遠都只會是那些在泥沼中徘徊的怪物,即便披著人皮,我也能夠嗅到你身上的臭味。”

 在傑拉爾說完後,永新那原本就所剩無幾的笑容頓時一點都沒有了。

 他就像是被撕掉了所有的偽裝,扒皮脫骨後,只是一尊蠕動著的汙染物。

 “你可……真敢說啊。”

 永新輕輕的開口,儘管仍努力維持著平靜,那那份平靜下的怒火卻彷彿隨時有可能噴發出來。

 “我本來還想要留你一條命的,看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但既然你不需要,那也就算了。”永新的語氣逐漸加重,他的身體也產生了變化,那些橫飛的骨骼存存崩裂,而後化為了一根根尖銳的骨刺,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在你死後,我會把你的腦袋帶到伊娜的面前,然後……嗯,沒意思,我還是乾脆把她也送去見你吧,到時候你們一家在地獄中團聚時,再去討論有什麼事情是要比死亡更重要的吧。”

 傑拉爾自然也能夠感覺到永新的狠厲,但他並不在意,甚至都沒有怎麼看他,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永新的那隻右手上。

 而永新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點,冷笑了一聲,旋即右手也在“噗”的一聲中炸裂開來,同樣被一根根骨刺從內而外的洞穿。

 在那綻放的血霧中,永新將掙扎著的右臂催使到了傑拉爾的面前。

 “既然你如此在意你的兒子。”永新淡淡的說道,“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面對著那逐漸接近著自己的右臂,傑拉爾低下了頭,輕輕的說道:“對不起,伊安。”

 就在那右手直接觸碰到傑拉爾的時候,永新突然聽到了風聲。

 ……風?

 他有些恍惚。

 因為此刻屋外正下著暴雨,本就有著不斷呼嘯著的狂風從窗戶湧進來。

 但永新卻感覺此刻聽到的風聲,並不是屬於這狂風。

 而是來自於一種更柔和、更輕盈的微風。

 微風吹過了腐朽的巨樹,拂過的枝條輕輕晃動著,彷彿在呼喚著什麼。

 慢著……呼喚?

 永新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間瞪大了眼睛。

 他的身體在突然間陷入不受控的狀態,那些飄散在空中的血肉瘋狂的抖動著,一些小塊的甚至直接掉落在了地上,而後迅速的腐爛著,彷彿有什麼力量正在將它們體內的“生機”抽走!

 不,準確的說,抽走的並不是“生機”,而是【支配】。

 又來了!

 果然又來了!

 永新在大驚之色中猛然後退。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狀況了,先前就已經有過兩次了。

 只是這一次,他可以確信這就是傑拉爾搞的鬼了!

 永新拼命的維持著身體的狀況,而後一把抓住了剛剛飛出去的右手,同時用上最後一絲力量朝著傑拉爾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