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坦白系統
時書心裡想著見謝無熾,連忙過去。
路上,許多旻人,手持神鈴,神色肅穆,唸誦咒文以待神誕。尋常百姓照舊售賣東西,但身著昂貴獸皮的一行人,卻是滿臉兇橫,急匆匆在趕路。
時書走過路邊,被一個部落小王子撞了下,對方蠻不講理:“讓開!”
時書:“?”我沒惹你。
時書正不知道怎麼辦,見這些人行色疲憊,拖倒曳甲,潰不成軍,一臉的倒黴氣息,離他幾步內便被罵一句。時書後退,護衛道:“怕是狁州打敗仗那群人都回來了。”
"敗軍啊?難怪臉這麼臭。"
時書多看了幾眼,這群人目標明確,都往宙池王府邸而去,不用說,是去覆命的。時書東張西望,觀察這敗軍之勢,後背被輕輕拍了一下。
一回頭,煌煌城樓,月白身影高大,替他擋住了些陽光。後背抵住的胸膛寬闊,這不是他心心念唸的謝哥哥還是誰?
時書心臟狂跳了下,想喊人,謝無熾道:“你過來,吃早飯了嗎?”
時書:“沒有,我等你回——”
謝無熾:“在外,我是另一個身份。過來,跟我見個人。”
時書和他進了茶肆,一扇門後,元觀坐著,旁邊還有個武夫打扮的中年道人。時書大致掃了一圈,道人見到他臉色激動,待一關上門,猛地跪了下去:“望龍山,韓田,見過二公子!”
時書嚇一跳:“請,請起。”
謝無熾提醒:“望龍山的天威道人,曾說過。”
時書仔細看他:“你並不很像道士,這穿戴打扮,像武人。”
韓田哈哈一笑:“小人幼年父母雙亡,被一位老道士收養,給我飯吃,教我讀書識字,哪知後來大景戰敗,將永安府割讓給了旻人,一把火燒了道觀立計都神祠。我揹著老道人四處討口要飯吃,本想帶他南逃謀生去,誰知,到了幾步之遙的邊境線上,他卻死了。我一個人去外地蹉跎有何意義?便回到道觀殺了人,到山裡落草為寇,自己冒了個號,招徠起大景的百姓們,這都十多年,山上有大幾百戶的人家呢。"
時書心裡惋惜:“原來如此。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韓田說:"小人要不借助這道號,自稱道爺,百姓怎麼安心來歸附?"畢竟,人對人的信任可能差點,但對神的使徒卻不一樣。
"二公子,快請坐。"
時書周圍一看,這排場,顯然時書的地位最高。瞟了眼謝無熾,想知道這什麼情況,謝無熾道:“方才介紹過了,這位是謝都統制的親弟弟。元觀,現為宙池王府邸中清客。某是謝家同村的親戚。"
小叔?
時書暗自絕倒,謝無熾你偽裝身份一向不拘小節。但可以理解,畢竟主帥親自來敵區可圖謀性太大,他還是隱藏身份更好。
韓田問:“敢問如何稱呼?”
謝無熾言簡意賅:“謝尋。”
“哐當——”時書本來端上了茶水,正要喝一口,聽到這個姓名手上頓了一下。他早通過系統知道謝無熾的真名,但真從他口中聽到,感覺竟然很不一樣。
時書一時有些心亂如麻,在想要不要問他名字的含義,也想知道謝無熾腿上的傷勢如何,正在翻江倒海一陣想時,門外來了動靜。
元觀抬頭,幾個人都安靜下來,似乎早有準備。聽到沉重腳步聲到了隔壁樓。
原來選的這棟樓也不一般?有講究嗎?
時書支起耳朵,隔壁間的抱怨聲傳來。
“打、打什麼仗?當初說好了,推平了大景的東都給咱們封王,割讓封地,這才一塊兒跟著去。誰知道竟他爹的打輸了!"
“現在人也死了,馬也死了。”
“當初帶孩子們離開草原時我怎麼向他們父母兄弟許的諾?一定好好帶他們回家,用戰功和金子織造成的馬車,接他們走,送他們回……結果,都死了—"
“死了這麼多人,神誕節,這節日該怎麼過啊……”永安離大景近,這裡的人漢化程度最高,大部分講景語。
大旻是諸多部落的聯結體,很明顯,這些小部落同時出征,卻大敗而歸。時書專心地聽,桌底下,他的手被謝無熾輕輕牽住。
時書回頭看他,想到,這牽手竟有昨晚讓自己獨守空房了的安撫之意?
謝無熾你……昨晚一個人怎麼過的?互通心意之後第一次分開。分開很正常,但在一起那幾天,實在有些過分的親密。
時書眉頭挑了一下,想思考,但注意力集中在隔壁,便回握住他的手,專心偷聽。
“剛才路上,我還遇到了姆媽,問我孩子們都到哪去了,是不是打了敗仗,沒有臉面回來。媽媽說,打了敗仗沒有關係,該回的家一定要回,軍隊中混不下去就回到草原,草原會平等地養活每一個人。"
全世界的媽媽都這樣。
“彭!”地一聲,有人拳頭錘擊桌面:
“可是,還有許多糟汙事!”
“我們的人帶著彎刀和弓箭離開草原,南下尋找求生之路,爭奪那滿是奶和黃金的地方。但我們走了以後!竟然有人趁草原沒有年輕男人,來掠奪我們的土地,欺凌我們的父母和妻子!"
"我也聽說了,西邊的察哈部和北邊的格倫部,正燃起戰火,有人來搶奪我們的草原了。"
“….
趁人之危,自古有之。
這群旻人南下,背後竟然也有這麼多的背刺。
“這節要怎麼過?過不下去,宙池王要是給不出什麼安撫之策,我看,草原上也活不下去了,還不如投靠景人去。"
"哎,別這麼說,王上一定不會置我們不顧。"
“喝酒喝酒!”
“….
這群小部落的人便愁苦地大口喝起酒來。
時書吃著早點,心情也甚是複雜。謝無熾道:“歷來都是如此,草原民族分裂的原因,戰爭贏了能持續強化敵我矛盾,失敗了必然帶來內部矛盾。"
謝無熾將茶水一飲而盡,目光看向元觀:“接下來,是時候找宙池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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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熱,陽光透到窗戶旁。
時書喝了最後一口茶,見桌子的另一頭,謝無熾起身:“小叔,你也要去?”“我準備偽裝成元觀的文友,去神誕寺見見宙池王,怎麼?”
時書:“我呢?”
“昨晚我住的旅店,你到那間去,等我回來。”
時書明白,這幾人即將佈局。正所謂唇槍舌劍,言辯的威力,偶爾勝過千軍萬馬。時書張嘴:“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