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謀事
“姓廖的,你別太過分!”
汪直傷勢尚未痊癒,他猛地拔刀:“給你臉,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一路急行軍,哪裡隨身攜帶黑袍?”
陳三石客氣道:“不如進城之後,再尋黑衣來,如何?”
“嗯,也行!”
廖方似乎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他喝了口酒,忽地又靈光一現,指著白袍身側的白馬:“三石小兒!
“白袍配白馬!
“你以後既然不穿白袍,那這匹馬也是不是可以給我?!”
“……”
陳三石的腳步一頓,臉上沒有表情,咬字清晰地說道:“你喝醉了。”
“喝醉?我沒醉!”
廖方越看白馬越覺得喜歡得很,便指著白袍說道:“三石小兒!我救了你們十幾萬人的性命!你怎麼連一匹馬都捨不得給我?!”
“呔!”
也就在他說話的同時。
一道身影四處張望,趁著無人注意悄摸離開隊伍,然後佝僂著身子一路登上城牆,接著都城牆上的士卒反應過來之前陡然加速,三兩個箭步就衝到“白衣謀士”的身前,一把扯住對方的衣襟,好似拎雞仔般提了起來。
“呔!安敢當眾侮辱我家大人!”
“老朱!”
趙康這才注意到朱仝早就不見,他連忙制止:“他是功臣,你瘋了?!”
“去你孃的,我管他功臣不功臣!”
朱仝見人就罵,直接把廖方腦袋死死按在城牆上。
“你、你是誰?!”
受驚的廖方緩過神來,他趴在城牆上,側目去看攻擊自己的人,不禁大怒:“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廖某人馬上就是大盛朝的國公爺,你敢對我不敬,可是死罪!”
“雜種!”
朱仝直接抓住他的頭髮:“少廢話,當著弟兄們的面,給我家大人磕頭謝罪!”
“快把他拿下!”
城牆下,童曉初急忙下令。
不論怎麼說,此人也是功臣,他們如若是對功臣不敬,以後還有何人敢來相投?
趙康已經在狂奔不止的路上。
他知道,這傢伙恐怕不是不敬的
這廝是真的沒有腦子。
一直到現在,稱呼陳三石還在喊石頭,是他們拼了命的幫忙改口,才總算是變成大人。
“誒喲喲!”
廖方武道境界低微,哪裡承受得住如此力氣,疼得齜牙咧嘴,心裡憤怒更盛:“匹夫!你家大人也要讓我三分,你有什麼膽子這麼跟我說話?!
“我看你乾脆也別讓我下跪了。
“有種的,你就把我殺了?
“你敢嗎,你敢嗎?!
“哈哈哈……”
“啪——”
笑聲戛然而止。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落下,只聽得好似西瓜爆開的“啪嘰”一聲,紅白之物四處飛濺,化作血肉之雨從城牆上落下,灑在城門外的將士鎧甲表面。
只見。
城牆高處,白袍謀士廖方……已經沒了頭顱!
唯有一柄黑色的大錘,懸停在鮮血噴湧的斷頸前。
朱仝赫然是一錘,直接把他的腦袋砸碎!
全場死寂。
“好大的膽子!”
童曉初瞪大眼睛。
要知道,廖方的功勞已經上呈,侯爵之位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沒記錯的話,這糙漢好像,只是是洪澤營裡的一個千總。
一個千總,殺了侯爺,而且還是收復邙山的大功臣!
這何止是自己的腦袋不想要,簡直是要帶著家眷一起死。
但是,既然是洪澤營的人,就輪不著他來管了。
“陳帥。”
童曉初抱拳道:“此人該如何處置?”
“……”
陳三石看著無首屍體,輕輕閉上眼睛,下令道:“押下去,聽候發落。”
“是!”
當場,就有人上去把朱仝按住,押了下去。
一場鬧劇宣告結束。
大軍得以入城。
“大人!”
趙康等人來到中軍大帳,求情道:“童將軍他們都說朱仝是死罪,難不成真要殺他?老朱他就是沒腦子。”
“是啊是啊。”
熊秋安附和道:“而且我愛說實話,那廖方難道不該死麼?”
“嘩啦!”
大帳掀開,汪直大步流星地邁入,說道:“我剛才去廖方的住處,找到幾名女子,都是他今天早上進城之後搶來的。”
“哦?”
陳三石放下手裡的軍伍摺子:“你確定?”
“千真萬確!”
汪直篤定道:“人我都帶到軍營來了,隨時都可以作證!按照咱們北涼軍的規矩,強搶民女,也是死罪!朱仝只不過是提前行刑罷了。”
“對對對!”
其餘幾人連忙紛紛跟著說話。
“好歹也是侯爺加功臣,就算殺也輪不到他來,先關著吧,等回涼州之後再做處置。”
陳三石此言一出。
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行了,都下去吧。”
陳三石擺擺手,把他們趕出大帳。
戰事結束。
按照原本的安排。
他需要在這裡等候升雲宗的人接收邙山,然後就可以回北涼了。
西齊和落葉谷大敗。
南徐的靈寂洞和東慶那邊,不知道會動靜如何。
還有京城的四師兄房青雲,應該也快回信了。
……
大慶。
皇宮。
清和殿,百官朝奏。
“陛下!”
“前方傳來戰報!”
“陳三石於四月火燒塢城,之後三十日內大破西齊軍,斬殺仙師無數,如今西齊和落葉谷的修士,俱已經退回到境內。”
“兵部以為,我邊境大軍應該先撤回境內。”
“還請陛下聖斷。”
奏畢。
群臣俯首,靜靜地等待著女帝的答覆。
然而,沒有人知道。
金橙色的幔帳後方的龍椅之上,坐著的並非女帝,而是他們的長公主“沈熙芷”。
‘石哥兒又贏了啊。’
顧心蘭操控著語氣,模仿著妹妹說話的方式,姐妹兩人聲音本就相似,只是氣場不同,刻意模仿之後幾乎一般無二。
“退兵吧。”
“……”
“臣,遵旨!”
“除此之外,老臣還有一事請奏。”
一名緋袍武官走上前來,稟告道:“這次陳兵邊境,我們和盛朝雖然沒有大規模開戰,但是小規模的交鋒卻是日日夜夜都在發生。
“敵我雙方互有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盛朝的那個呂籍,經常屠戮我軍,來進行血祭修煉邪法,此人如今已近乎妖人!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陛下能夠派遣幾名仙師找機會將其斬首,否則的話以後只怕是後患無窮。”
呂籍?
顧心蘭在心中記下,準備回頭告知妹妹和石哥兒,她對身邊的女官使了個眼色。
女官心領神會,走出幔帳,代替皇帝對著百官傳達口諭道:“如果沒有其它事情表奏的話,諸位愛卿就退朝吧。”
朝會結束。
顧心蘭直奔御書房而去,面頰上浮現出憂慮之色。
自從大盛和西齊開戰,滿天都是仙師亂飛之後,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阿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她來到御書房外,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大概是在說什麼“宗門”、“師尊”、“築基丹”之類的,顧心蘭也不甚聽得明白。
許久之後。
便有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修士從殿內走出,御空而去。
“阿姐,進來吧。”
大慶女帝清冷的聲音響起。
顧心蘭踏入殿內。
幽幽薰香,金帳四懸。
靜謐而肅穆的環境內,將近三歲的陳渡河在和一隻靈獸幼崽追逐嬉鬧。
這靈獸通體白毛,頭上長著金角,看起來有些類犬,但奔走間又透著股雄獅般的威風凜凜,不知是從哪裡抓來的稀罕玩意兒。
“阿妹。”
顧心蘭率先開口道:“聽你們剛才說話,你要走啦?”
大慶女帝寒潭般的雙眸從一人一獸的幼崽身上挪開,落在長公主的身上,輕聲詢問道:“阿姐,要不要跟我走?我答應帶上渡河。”
顧心蘭沒有立即回答。
女帝便已經知道答案。
“也罷。”
女帝緩緩起身,拖著黑金長裙款步走動:“既然阿姐心有所屬,朕也不好再勉強,阿姐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將你和渡河送回大盛涼州。”
顧心蘭眸光閃動,連忙問道:“阿妹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築基之後,受到大道壓制,是無法蒞臨東勝神洲的。”
女帝解釋道:“不過若是有朝一日祖脈復甦,封印破除,我便能自由來往,這一日應該也不會太遠。”
“好吧。”
顧心蘭明白妹妹一心求仙問道,轉而問道:“那阿妹和我都走,大慶怎麼辦?交給我沈氏其他族人?”
和其他王朝一樣。
他們大慶在各個州府,也是有皇族後人的。
“那些庸才豈能治理好大慶?”
女帝冰冷的聲音帶著些許鄙夷:“我走之後,會隨便挑選一位沈氏族人來穩定朝局,之後由宗門擔任國師輔助朝政。
“但是你放心。
“我已經和他們說明,等到東勝神洲祖脈之事了結,大慶就是阿姐和渡河的,如今兇險,阿姐還是先不要留在這裡比較好。”
“交給……”
顧心蘭有些困惑:“宗門修士治理?”
“嗯。”
女帝看著遙遠的西方,淡淡道:“天下早已劇變,如今這東勝神洲的四國,除去盛朝那個老皇帝之外,都不過是天水洲宗門的傀儡罷了。”
顧心蘭思量著:“這麼說,盛朝的老皇帝還是個有手段的?”
“他是有手段。”
女帝語氣加重:“就怕把手段用到阿姐一家人的身上。”
……
京城!
中覺殿。
“捷報——”
短短一個多月,前方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每日焦頭爛額的折損戰報,變成接連不斷的捷報。
“好啊!”
晉王曹煥堵在心中長達一年多的鬱氣終於是盡數吐出,他總結道:“此次西征,我大盛朝廷雖然損失慘重,但總算是守住疆土,重挫西齊賊人!”
“陳三石……”
戶部尚書田光說道:“再立天功啊。”
提到這裡。
氣氛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吏部尚書尹鳴春,認真地說道:“不知道此次,該如何封賞白袍?”
“功勞太大……”
田光嘀咕道:“再往上,只怕是就要國公了。”
“諸位!”
工部尚書嚴茂興打斷眾人,開口道:“大家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從兩年多前的狼居胥山開始,陳三石就屢次三番抗命
“後來孫象宗去世,下旨調他入京,也是推三阻四,各種找藉口。
“這次西征,對於兵部的調令和金牌也是視若無睹,誠然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最起碼的解釋也應該有吧?
“而且屢次三番如此,陳三石會不會習以為然,長此以往發展下去,豈不是就完全無視朝廷的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