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35)
鬱清梧的鼻子有問題!
錢媽媽拿了一味百合香給他聞,“真覺得不香?”
鬱清梧遲疑的搖搖頭。
錢媽媽:“那這味百合香和海棠香呢?”
鬱清梧湊過去用手扇了扇,再次搖頭,“總覺得沒什麼區別。”
錢媽媽:“怪不得你要把十味薰香往身上使勁呢!”
她笑著道:“但這也不是大事,有的人鼻子就是不怎麼靈敏,也聞不出細微之處。等以後你成親了,便叫山君給你挑薰香,你就別自己亂燻了。”
鬱清梧耳朵紅了紅,再發愁:“那怎麼辦?這件衣裳是早就選好了的,也不好換了去。”
換哪件都沒有這件好看。
錢媽媽好笑:“走吧,用不著換。半道上我替你扇扇,能去掉一些味道。”
鬱清梧哎了一聲,扶著她出門:“那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錢媽媽反而不急了:“怕什麼?已經定下來的,跑不掉!”
壽老夫人笑盈盈的看著兩人如同真正的祖孫一般鬧,心中寬慰。而後慢吞吞起身,拄著柺杖緩緩朝前走去,催促道:“快些吧,別真的晚了。”
鬱清梧再見蘭山君時,就瞧見她站在長輩身邊含笑看他,道了一句:“路上可好?”
明明只有四個字,卻讓他把夫妻兩個字浮在心頭。
他點了點頭:“好。”
蘭山君就不再多言了。無論人後多麼熟悉,人前還是要裝一裝的。
一行人又往屋子裡去,鎮國公老夫人坐在屋子裡,等人進了門才站起來,笑著道:“老姐姐,多少年沒見了。”
壽老夫人一向和氣,道:“我也想你得很,如今成了親家,往後也要多走動才行。”
鎮國公老夫人笑起來,“是這個道理。”
蘭山君在一邊扶著錢媽媽過去坐。錢媽媽本是不願意坐的,但來時被鬱清梧勸過,道:“您是我和山君心裡的祖母,您不坐,我們便遺憾重重,以後對著孩子們回憶此時的定親,倒是不知道如何解釋您不坐席面了。”
錢媽媽心裡歡喜,‘一臉為難’道:“鬱少爺,我坐就是了!”
但她坐,卻叫鎮國公老夫人不高興。她在座宅子裡待了十六年,早不喜歡藏著神色,即便早早知曉會有這麼一個奴婢要同自己吃一頓飯,還是受不了,似是而非的輕輕道了一句,“好歹也有些規矩。”
錢媽媽身子一僵,蘭山君安撫一般拍了拍她的手,陪著她坐下,道:“祖母說的是,媒人上坐,本就規矩。祖母是要讓座麼?”
她笑著道:“還是祖母懂規矩。”
鎮國公老夫人臉色一僵,冷笑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她還是顧忌壽老夫人身份的。打狗還要看主人,她不敢再說第二句話。
鬱清梧還是第一回見她跟鎮國公府的人相處。
不親的不親,不和的不和,可想而知,她在這個家裡有多艱難。
他嘆息一聲,又給鎮國公老夫人和朱氏等人跪拜,便算是拜見過長輩
了。
這種時候,姑娘家是不好在的。蘭山君方才出來迎,也是迎的壽老夫人,以示尊敬。
於是等他們坐定,按照規矩,她又出了屋子。待會得等鬱清梧和四老爺等人走了,她才能過去陪女客。
屋外,慧慧早早等在一邊,低聲高興道:“我瞧見了!六姐夫果然好相貌啊。()?()”
她拉著蘭山君躲在一邊聽,“咱們別走,聽一聽才好,看看他背後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蘭山君笑著點頭,並沒有拒絕。這般閨閣女兒心,跟著慧慧一塊,倒是有些趣味,讓她覺得天清日朗,倒是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意味在。
屋子裡,鬱清梧正在回朱氏的話。
朱氏本不喜歡他的身世,但見他相貌極好,周身氣度一派端正,還極有耐心,即便她問再小的事情也認認真真回話,很是真誠,確實算得上人中龍鳳,總算是高興了一些。
又見他待自己恭恭敬敬,跟四老爺還志趣相同,說起什麼來都頭頭是道,尤其還懂地方治下,誇獎大兒子蘭摯將)_[(.)]???%?%??()?()”
鬱清梧連忙起身道:“如違誓言,天打雷劈。()?()”
朱氏笑個不停,錢媽媽連連點頭,覺得他在外頭確實是穩重的。
一片歡喜之下,鎮國公老夫人卻難以
忍耐。她臉色不太好,但此時誰也不曾注意到她。
於是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又見鬱清梧聽話得很,便苦口婆心開口勸誡道:“既然到了洛陽,還是要說洛陽話比較好。蜀州當年叛亂,洛陽多少士兵被殺——既到洛陽,何必要帶鄉音呢?”
鬱清梧認真聽,而後恭恭敬敬的點頭:“是,還望老夫人將此話寫下來,我拿到大理寺卿徐大人府上,戶部侍郎秦大人府上,太僕寺寺正蘇大人府上……哦,還得快馬加鞭,送一封信給在蜀州的蜀王府上——都得把老夫人的話帶去,讓他們也聽一聽,改一改蜀州帶來的口音。”
鎮國公老夫人的臉就紅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鬱清梧一本正經:“敬重您罷了,還望不要推辭。”
鎮國公老夫人厲聲道:“放肆!”
鬱清梧就笑起來,“您別生氣,要是您不喜歡,我就不改了,不送了。”
鎮國公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急急喘氣。
屋子裡的人面面相覷,但誰也不想開口說第一句話。
尤其是朱氏,她怔怔了好一會兒才心道:這做派,剛剛還溫順得很,現在就牙尖嘴利的,竟跟山君一塊。
怪不得能做夫妻呢。
她嘆息一聲,正要圓一圓話,就聽壽老夫人開口對婆母道:“好了,你也彆氣,年輕人不懂說話,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但他心是誠的,只是耿直了一些。”
她笑著說,“這孩子,在皇太孫面前也是直言直語,是個直腸子。”
鎮國公老夫人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怎麼也不敢出聲了。
但她不敢,蘭三敢。他本坐在一邊頗
為不快——因今日早早被母親和妻子叮囑過不要鬧事()?(),
於是剛剛一臉的冷淡——只在鬱清梧誇了所有人卻繞過他時臉色難看了瞬間()?(),
其他時候()?(),
倒是裝得有模有樣。
只是此時見祖母被如此譏諷18()18▊18#?#?18()?(),
到底生氣,不顧三少夫人的眼色開口道:“你這話好沒道理。外頭的事情我們管不著,外頭的人我們也管不著,但你娶了我家的妹妹,便是我家的人,難道還不能遵守我家的規矩?”
三少夫人眼前一黑,勉強笑著跟鬱清梧道:“他不是這個意思。”
蘭三少爺卻覺得滿屋子的人欺負祖母一個,實在是過分了些。他站起來,“我家大伯和二伯戰死蜀州——”
一開口,就是老生常談。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三少夫人蹭的一聲站起來,道:“午膳的菜餚應準備好了,我去廚房那邊問問。”
蘭三被嚇了一跳,訕訕的閉嘴。
三少夫人卻是真的不想在這裡呆了,看向朱氏,“母親,分席吧?也叫六妹妹和慧慧來陪陪女客。慧慧可是一直唸叨著要拜見壽老夫人的。”
朱氏連忙道:“好啊。”
三少夫人含著氣出了門,剛出門,就見著了蹲在側門的蘭山君和蘭慧。她心一頓,臉上泛出些不好意思來,卻見蘭山君朝著她躬身一禮。
三少夫人這口氣才舒出來,急急走了。
蘭山君也拉著臉色不好的慧慧隱到屋子後面去。
既然要分席,男客就要移步了。
鬱清梧陪著四老爺出門,將三四五少爺都落在後面,獨獨拉著四老爺輕聲道:“老夫人便也罷了,這些話,再是說,也是在家中。怎麼阿璋也如此說?他在外頭沒有如此吧?恐要得罪人啊。”
他嘆氣,“我瞧著您和我另外兩個兄弟都是謹言慎行的穩重性子……怎麼一家子人,還有不一樣的呢?”
四老爺本就一直都覺得蘭三的嘴巴要壞事!聞言心酸道:“我也沒有辦法。”
蘭璋並不太聽他的。
這事情其實也怪鎮國公老夫人。蘭三養在他的膝下,便自小聽她說:“你大伯二伯何等聰慧,可惜英年早逝,你祖父和父親何等勇猛,卻只能待在道觀裡面。倒是你四叔,小時候平平無奇,讀書識字,皆不如常人。但人的命就這樣,最後鎮國公府,反倒被他撿了便宜去。”
當年,鎮國公本來也想把位置給老四的,請他照顧一家老小。但四老爺聽了母親這話,便堅決不肯了,道:“誰也不曾高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曾想讓誰高看一眼,如此,家還是三嫂管,國公之位還是三哥的,等侄兒長大,三哥故去,由阿摯繼承,至於我,能
帶著妻兒留在府裡就行了。”
他這個人,並沒有大志向,妻子又是靦腆的,夫妻兩都不願意爭名奪利。本來日子一直這般過是好的,結果現在蘭三總是不聽話,他也擔憂起來:“其實前段日子,他被魏王世子和宋家拉攏,我都害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