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啊肥 作品

第3章 舊信、舊人

 “我認識劉璞的時候,他筆名叫玉聲,取金聲玉振之意,那時候我們專欄,他可沒少投稿,當時是咱們省少有的青年作家,我們報社都覺得他是未來的大作家,大評論家!”

 “這麼多年過去,我只以為他因為環境變化不敢寫了,沒想到……”

 張一公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動地站起身來。“培文,你帶我去他墳頭看看吧,我去拜拜他。”

 兩人走了一刻鐘,跨過一大片荒蕪的河灘地,終於來到村裡的墳地,劉璞的墳遠遠的掛在西北角,跟劉培文的爺爺劉尚均靠在一起。

 此時的墳地寂靜無聲,在酷熱的天氣裡,兩人望著劉璞的墳頭,一時都沒有說話。

 半晌,張一公從公文包裡摸出一個小水壺,慢慢擰開蓋子,劉培文就聞到一陣酒香。

 張一公把壺裡的白酒都灑在劉璞的墓前,又深深的鞠了一躬,轉頭對立在一旁的劉培文說:“回去吧。”

 兩人又往回走。

 夏日的荒灘,枯黃的葦草足有一人多高,倆人穿行在其中,不少碎屑就粘在流著汗的胳膊上、臉上,讓人刺撓得難受。

 回到家,兩個人好好的洗了洗,才重新坐下。此時劉環也起來了,跟他招呼了幾聲,又重新倒了茶,三人在堂屋裡說起了話。

 張一公從提了一路的公文包裡摸出大約幾十封信,摞在桌子上。

 “培文,劉環,這是劉璞當年託我保存的信,我都沒有拆開過,如今二十年過去,也都物是人非了,你們拿著留個念想吧。”

 劉培文扭頭看去,發現信竟然是國外寄過來的,信封上的落款還是英語。

 劉環不懂英語,但是一看是外語,就已經是面色一變。

 劉培文見狀,明白自家叔叔肯定知道些什麼,只是此時不好當面說罷了。

 三人把書信放到一旁,又聊起了天。

 聊著聊著,劉培文這才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有點迂腐的中年人,竟然是個知名作家。

 張一公、張一公……他越想越熟悉。

 “《犯人李銅鐘的故事》,是您寫的吧?”

 “哦,你看過?”張一公一聽劉培文問起,笑著回答道。

 “看過,寫得特別好!我記得是……《收穫》!是發在去年的收穫上的吧!”

 此刻劉培文才終於想起張一公其人。

 犯人李銅鐘的故事是張一公1980年發表在收穫上的小說。當時張一公將小說投給復刊不久的《收穫》後,被編輯選中推薦給了主編巴老。巴老看後非常喜歡。發表之前,按照當時的慣例,編輯部向作者所在地調查作者情況,徵求意見。

 可地方主管部門領導卻認為張一公有“屬於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兩次打電話堅持不同意發表他的作品。還有人寫信揭他的“老底”,也堅持認為這部小說不能發表。最終還是巴老力排眾議,不但將該小說發表在《收穫》上,還重點推薦,放在了80年的第一期上。

 張一公可以說是中原作家的代表人物,後來也做過一省文協的頭領,雖然在八十年代群星璀璨的眾多作家之中看起來聲名不顯,但實際上實力不可小覷。

 “培文,你如果對文學有興趣,有沒有嘗試過寫作啊?”張一公看劉培文激動,心中有些感懷,彷彿看到了幾十年前跟劉璞一起談論文學創作的時代。

 “沒有”劉培文搖了搖頭,“這些年當知青、回來上高中重新學習,根本沒機會嘗試。”

 “試試嘛!”張一公鼓勵道,“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你爸爸當年是個大才,你也差不了!我看你說起這些文藝的東西也頭頭是道,恐怕平常也沒少看書,底子總是有的!”

 劉培文點頭應是,心中卻燃起了另一團火。

 是啊,80年代是屬於文學的年代,而80年代的作家,在收入方面也是超越時代的,至少在這個年代,是真正的來路清白,還數額巨大的收入了。

 想要賺下第一桶金,寫作是個不錯的辦法。

 “叔,我想問問您,您寫這篇《犯人李銅鐘的故事》,能收到多少稿費?”劉培文望著張一公,大膽問道。

 張一公倒是沒覺得劉培文談錢有什麼不妥,“這篇小說是個中篇,我記得一共寫了是28000多字,收穫給了我千字7塊的稿費,一共是198塊錢。”

 198塊!劉培文心想,這一篇文章就是他兩個小目標啊!

 或許,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