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章 能抱一下嗎
邊書之於沈滿知,是稱得上一句朋友的關係。
是她作為粼江編外人員的對接人,也是多次任務中的最佳拍檔,更是會為半夜私闖住宅的她親自煮一碗牛肉麵的朋友。
也許就像邊書自己所說,有些事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他唯一使命是做好粼江在槐城的眼睛,能到如今這個地位仍舊如履薄冰。
遊走權利中心變得黑白不明,哪怕洩露一些無關緊要的秘密,哪怕有將她這個編外人員置於生死邊緣的可能性,只要不損害粼江的切實利益,一切都被默許。
沈滿知不提往事,並不是多麼慷慨的諒解他。
只是一想到翻舊賬的結果,無非是暴力的報復手段,突然就有些乏味。
她以前最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在堅硬的軀殼裡獨自舔舐治癒傷口,旁人只能看到她嬌縱跋扈的一面,於是只遠遠看上一眼,便會或嫌惡或畏懼地離開。
這麼久以來,都是如此。
她懂事之後就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了,也無所謂任何人的離開。
所以哪怕邊書在某種程度上背刺了她,她也只是覺得人之常情,也能接受。
沈滿知回了房間,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像往常一樣淋浴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從冰櫃裡拿出一瓶水倚在落地窗前,打開了房間電視。
動物世界裡正在播放和諧共處的畫面。
西伯利亞狼趴在河邊小憩,綠幽幽的眼睛半眯著,野鹿東張西望後謹慎地站在另一邊低頭飲水,物競天擇的生物圈也難得有和諧的一幕。
她想起有一年秋冬,師傅帶她去見一位隱士山人,群山之上浮雲之下,陰雨薄霧,老人獨坐道觀之中,編織著手裡的竹條,泰然自若,如雨中仙人。
遙知玄豹在深處,下笑羈絆泥塗間。
是不被世俗所牽絆的超脫與清醒。
她當時並不解其意。
後來,九卿寺集訓的比試,百餘人之中,唯獨學藝兩年的她拔得頭籌,被方丈戴上紅花帽時,師傅送給她一副毛筆字,上面寫的就是那句話。
沈滿知微微眯眼,背脊抵上身後的牆上。
師傅一直追求的理念便是大道至簡無欲則剛,可惜碰上了她這樣一個徒弟。
她成為不了那樣的玄豹,就譬如這頭西伯利亞狼終究會將那隻野鹿吞入腹中。
這短暫的“美好共處”,僅僅是因為飽腹的野狼在此刻毫無興趣,並不是因為寬容仁慈。
同理,她也一樣。
人在百無聊賴之時,便會覺得乏味可陳。
沈滿知索性關了燈,將電視靜音,窩進了床裡,只有電視機屏幕發出柔軟的光。
中途噩夢驚醒,她手背覆在額頭上慢慢平穩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