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275 章 王不見王8

背叛她,也許……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是一個栽贓嫁禍的高手。

擅自攪渾這一攤水,毫髮無損,乾乾淨淨地抽身——每一次都是如此。

***

晚上7點,公寓大樓。

紀湛已經下班到家,公寓管家送上來了五道菜,香煎魚肉、烤制的雞胸肉,其餘三道都是有機蔬菜,每一樣菜的面積沒有勾著金邊的盤子三分之一的大小,大部分用手掌就能握住,一式兩份,他和紀湛一人一份。

這種一口下去連牙縫都塞不滿的東西放在垃圾島,膽敢賣出如今價格的十分之一,老闆估計明天就能夠被人砸店加掛在門口示眾。

——跟垃圾島的理髮業務一樣,這裡沒有技術不好的理髮師,因為理得不好的理髮師已經死了。

這裡也同樣沒有五道菜都吃不飽的分量,因為敢這樣詐騙的廚師也查無此人了。

章馳很快地掃光了桌上的肉類,剩下一點點蘆筍和沙拉,慢慢放在口中,小口小口地細嚼慢嚥,供以她在文明人面前裝個文明人。

文明人紀湛連一半的分量都沒有吃完,就這樣放下了餐具。

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他說:“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你點一份。”

章馳放下沙拉,“不用”兩個字從腦子裡面彈出來,被食慾卡回了喉嚨,她說:“可以點菜嗎?”

五份香煎牛肉和五份炙烤芝士龍蝦,以及兩個冰激凌球在十五分鐘後送到了公寓的餐廳。

花瓣造型的描金盤盛放著的菜依舊稀少,盤子卻很大,從中間作為分界線的話,盤子很難完全歸屬於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於是紀湛的面前也擺上了香煎牛肉和炙烤龍蝦,以及唯一屬於他的香草冰激凌球。

他吃飯的動作很斯文,不慌不忙,有的人吃飯可以讓人很有食慾,而有的人吃飯會讓人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紀湛吃什麼東西都是一個表情。

自始至終,沒有因為任何一道美食露出饜足的味道。

人類的需求有很多層次,首先是生存的需求——在大部分情況下,生存的需求都比尊嚴,以及其他形而上的東西優先。

像他這樣的人,從小就不缺少食物,也不會缺少金錢。

注意力?他站在哪裡,目光就會朝向哪裡。

他擁有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豔羨的一切。

財富、名聲、容貌、地位——章馳突然發現,在她對面坐著的是一個什麼都不缺的人。

客廳的水晶燈乾淨明亮,纖塵不染,這個房間沒有過多的擺設,住了這麼一段時間,跟她剛搬進來的時候一樣,沒有太多能夠展示個人內心的物品——比如,有些人喜歡槍支模型,汽車模型,有些人喜歡玩偶,布娃娃……等等等等。

這裡還是售樓經理會帶去參觀的樣板間的樣子。

也許,他什麼都不缺少,所以什麼都不留念。

因為擁有的太多,所以沒有一定要緊緊攥住什麼的慾望。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對於寶石騎士近乎瘋狂的執著,又是因何而生呢?

紀湛注意到章馳的走神,放下冰激凌勺,問:“怎麼了?”

“沒什麼。”

章馳繼續拿起筷子,不留情面地跟面前的肉類進行戰鬥,等到她把自己桌前塞牙縫的食物吃完,紀湛很好心地將盤子拿起來,順便把在他身前放著的盤子推了過來。

他已經吃完了冰淇淋,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吃飯。

章馳抬起頭:“怎麼了?”

紀湛移開目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讓管家點一次餐。”

章馳:“……”

飯吃完了,桌上的盤子被清潔機器人收走,等機器人冷冰冰硬邦邦的背消失在門口,兩個人的視線同時收回,門輕輕地被拉上,“咔”的一聲之後,過了有大概三十秒,紀湛從餐桌旁邊的圓形小茶几上拿過來一份文件。

這份文件自吃飯之前就擺放在這裡。

“我找人調查了你說的那個叫成裡安的男人。”紀湛坐下來,文件被他打開了第一頁,最上面的位置沒有抬頭,就是一張圖片。

章馳低頭去看,紀湛順手就將文件倒轉了一百八十度,現在她能夠看到正面,圖片是一個男人的側臉,背景是在一個狹窄的房間,他坐在一張椅子上面,拍攝的視角從上往下,大概是安裝在天花板或者同一水平角落的攝像頭。

房間三面是牆,那個被拍下來的男人居於中間的位置,牆的腰線處有一條藍底白字的警示帶,上面寫的是“入境檢查處”。

章馳拿起文件,仔細觀察這個男人的體貌特徵。

那天晚上的成裡安帶著口罩,只能夠看清楚他鼻子以上的部位,眼神和狀態很像,他上了年紀,額角的髮際線開始後退,至於身高——坐著的話,看不出來,不過身材相似,不是很瘦,但又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像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個人。”章馳放下文件。

紀湛點了點頭,他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這個人從倫納德機場入境,他的國籍是奧天帝國,因為攜帶的物品沒有提前進行申報,他被扣留了。他繳納了罰款,在他登記的身份信息上,他的居住地是北區的一個酒店。”

酒店不是線索,很多旅客都會臨時居住在酒店。網上預定,保留房間,甚至到了酒店門口,他們還可以換另外的酒店。“他有一項犯罪記錄,在公寓樓的樓道毆打流浪漢——趁著他們睡覺的時候,他拿鐵棍偷襲了其中一個人,導致那個流浪漢脾臟破裂。流浪漢來警局錄了口供,據說他們之前有過爭吵。這項犯罪記錄被抹去了,我認識的……”

紀湛頓了頓,不知道在組織語言,還是想別的什麼,總之,他接下來的話變得含混,“我認識的一個人告訴我,這項犯罪記錄是費林飛親自要求抹去的。本來,成裡安應該判刑,送進監獄。費林飛花錢把他撈了出來。其他流浪漢也同意了這個買賣,他們都收了封口費,保證不告發任何一個人。”

費林飛,成裡安。這兩個組合在一起,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水巢帶著33號逃跑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