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長安急報!
“怎麼回事?”
沉聲一喝,卻引得馬車周圍的僕人嚇得身形一顫!
下意識咽口唾沫,愣是頭都不回,看都不看袁盎一眼,便呆愣愣的抬起手,食指指向馬車下,連接兩側木輪的車轍。
“斷、斷了!”
“方才,套馬的時候還好好的!”
“原來那根老舊了,奴還特地換了根新的!”
“新轍,好端端的新轍,車馬剛在府門外停好,便咔嚓一聲,斷了……”
鼓足勇氣,說完這段極具詭異色彩的話,那僕人又狠狠嚥了口唾沫,也總算是將目光撒向身側,茫然朝著車馬方向走去的主君袁盎。
——僕人已經盤算好了;
如果袁盎堅持要出門,那自己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也絕不陪袁盎走這一遭。
因為在這個時代,車轍斷裂,幾乎是和後世玉佩破碎同級別的大凶之兆!
其寓意,等同於極其直白的告訴乘車者:莫出行!
行必不歸!
類似某人出門前車轍斷裂,這人卻根本沒當回事,最終果然沒能平安歸來的傳說,在天下各地不知凡幾;
若只是道聽途說,那總還能安慰自己說:許是車轍老舊了吧?
許是口耳相傳,話傳偏了吧?
又或者,就是倖存者偏差——那些平安歸來的人沒誰關注,只有那些斷了車轍,且剛好沒能平安歸來的人,才被人們口口相傳?
畢竟在這個時代,出遠門基本不亞於探險,指不定遇上個什麼事,就是屍骨無存、了無音訊……
但哪怕全世界都不當回事,此刻,正滿帶著驚恐看向車馬的僕人,都絕不會有絲毫遲疑。
——那是杆新轍!
——我親手換的!
——昨天才剛找木匠新做的!
“主、主君……”
“莫如,改日再去長陵吧?”
車轍在臨出門前斷裂,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都只是個無法驗證真偽的傳說。
但此刻,事實就這麼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縱是老管家這些年,跟著袁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是一時沒了主意。
便見袁盎一言不發的走上前,在車輪外蹲下身。
將腦袋往下一低,看了看那根錯亂斷裂的車轍,定定出了神。
府門外,行人越積越多,交談聲越越來越嘈雜。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袁盎才想起幾日前,那個莫名其妙找上自己的年輕人……
“其實,我是來殺袁公的!”
···
“只是從關外一路走到長安,一路上聽到的,都是袁絲何等英雄……”
···
“這才來提醒一下袁公:近些時日,務當謹慎些……”
···
回憶著彼時,完全被自己當耳旁風的一番話,袁盎直起腦袋,蹲在車輪前,輕輕蠕動的嘴唇,終未發出一言。
良久,方從車輪前起身,緩緩側過身,環視其周遭圍觀的行人。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天要我死,徒之奈何?”
“便是躲在宅裡閉門不出,又如何逃的過天道煌煌……”
言罷,袁盎便好似洩了氣的皮球般,雙眸灰敗的折了身,拖著腳步,回到了府門外的石階上。
“再備車。”
“車轍斷一根,便換一根。”
“換到不再斷裂,牽來給我。”
“——不用有人隨行。”
“我獨自去。”
“去問問長陵的田子莊:我袁絲,究竟犯了哪路太歲……”
聽聞袁盎此言,一眾僕人都是暗下鬆了口氣,又不好意思表現出喜悅,便齊齊注視向袁盎身側的老管家。
卻見老管家聞言,既沒有上前阻止袁盎出行,也沒有焦急的說‘我也去’之類。
只含淚一苦笑,便緩緩拱起手,對袁盎長身一揖;
而後便側過身,朝著府內的馬廄走去。
約莫半刻之後,老管家駕馭著一匹老馬拉著的破舊馬車,自側門駛出,在吱呀吱呀的刺耳摩擦聲下來到了府門外。
見老管家只如老者入定般,將雙手交叉藏入衣袖,眯著眼坐在前室,袁盎也只深吸一口氣,便默然坐上了車。
——沒人知道這一天,袁盎為什麼要堅持出門。
只是在這一天之後,‘車轍斷裂=不能出門’的讖諱之說,又多了一個極具說服力的生活案例。
再有,便是長陵田子莊的名號,再次出現在了普羅大眾的視線當中。
田子莊,是什麼人?
居然要袁盎不惜拼死,也非要在車轍斷裂這樣的‘上天示警’之後,也依舊要去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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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麥飯好了。”
上林苑思賢苑,太子行宮。
作為天子啟儲君時期的行宮,這處太子宮並不算很大。
在先帝年間,這處行宮甚至都還不叫行宮,而是叫‘太子別居’。
孤零零一座殿室,長寬皆不過十丈,室內更是小的只能放下一張榻,以及左右兩排各五個筵席——滿共也就容得下十來號人。
很顯然,這是曾經的‘太子啟’私下接見豪傑,又或是單獨宴請貴客的場所。
即便是如今,曾經的太子已經貴為天子,這處‘太子別居’的一切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僅僅只是名字變成了‘行宮’。
再有,便是殿內的一切,都被留守的宮人們四時親歷灑掃,維持的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