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朕福薄,不比先帝(蜜月結束!!!
看似答非所問的一番話,卻是已經為田叔的問題,委婉給出了答案。
——朕,沒幾年活頭了;
指不定什麼時候,便又是天子大行,新君即立。
正值政權交接之際,一切,還是以時局穩定為主吧……
“陛下正值壯年,福祿齊天,必可長壽!”
“只太子年少熱血,陛下又遠居甘泉;”
“此番平抑糧價,若太子有意用‘猛藥’,臣只怕……”
聽聞此言,天子啟並沒有急於開口,而是緩緩昂起頭,望著殿室頂部的樑柱,陷入了短暫的思慮之中。
而後,便冷不丁咧嘴一笑,面色輕鬆地緩緩點下頭。
“太子,不會拿不穩輕重的。”
“——此番平抑糧價,是太子‘雛鳳初鳴’,第一次主朝堂大政,以立自身威儀。”
“相比起內史,太子會更加謹慎,以免首戰失利,遺禍於日後。”
···
“再者,太子身邊,有故安侯那樣的老臣在。”
“嘿;”
“——申屠嘉那頭老倔牛,那可是連朕的面子,都不怎麼給的……”
“若太子真要一意孤行,區區一個儲君太子,也根本嚇不到他故安侯……”
有了天子啟這個表態,田叔也算是安下心來,不再糾結於此番,和劉榮能否‘和平共處’的問題了。
天子啟說的很明白:太子若是脫了韁,朕另外留了後手。
那田叔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盡力而為便是了。
辦得成,就和太子一起把事兒辦妥;
辦不成,就把太子給申屠嘉送去,然後自己把事兒辦妥。
左右田叔也不是多需要太子,來給自己提供助力。
若不是天子啟非要做這個關係戶,把自己的太子、漢家的儲君塞到自己身邊鍍金,田叔反而寧願獨自辦這件事,也不願意受人掣肘。
——平抑糧價這種事,怕的就是有人在身邊指手畫腳,以至於各執一詞,無法齊心協力。
有了天子啟這番表態,田叔心下便也有了底:大不了甩開太子單幹……
“太子,會幫到內史的。”
“說不定到時候,內史反而要慶幸此番,有太子在身旁相助。”
天子啟意味深長的一語,卻只引得田叔敷衍一禮,根本沒把天子啟這句話當回事。
自然地將話題一轉,又說起過去這幾年,內史屬衙所堆積的政務之上。
“自先皇大行,陛下即立至今,內史屬衙,便幾乎沒有哪怕一天時間,是在正常運轉的。”
“——自陛下任命晁錯為內史,晁錯的重心,似乎就完全放在了推行削藩策之上,內史的本職工作,卻是被晁錯全然擱置。”
“時至今日,關中各地方郡縣呈上來的奏疏,除了需要呈到陛下面前,由陛下親自決斷的大事之外,餘者都堆積在內史屬衙——堆在臣的案上。”
“其中,有地方郡縣請求開渠、清渠的奏請,有維修、維護道路的彙報等。”
“內史政務堆積多年,也同樣是今年,關中糧產難豐的原因之一。”
“畢竟按照臣掌握的消息,關中有許多地方的渠道,早在陛下元年,就已經到了非清理、疏通不可得程度。”
“拖到了今年,甚至已經有好幾個縣,因為渠水堵塞不通,而不得不讓農人們以桶搬水,以作灌溉田畝之用……”
一聽田叔說起這些,天子啟的面容之上,便頓時湧現出一抹不自然的尷尬。
——這些事兒,對外說是晁錯‘翫忽職守’,沒有做好本職工作;
實則不過是朝堂——是天子啟欺負死人不會說話而已。
如今長安朝野內外,誰不知道那幾年的天子啟,究竟魔怔到了怎樣的程度?
什麼擱置政務,甚至是直接擱置朝政,那都不是一回兩回了!
‘將其餘雜務盡數擱置,一切都為《削藩策》讓路’,更是天子啟曾在朝議之上,當著滿朝公卿百官的面,親口說出來的話!
有了天子啟在背後撐腰,晁錯僅僅只是耽誤了本職工作,卻沒有扯著《削藩策》的虎皮黨同伐異、排除異己,已經算得上是清正廉明瞭。
至於今日,田叔專門向天子啟提這件事,意圖也可為‘昭然若揭’。
——陛下啊!
——臣這內史,可是頂著一攬子狗屁倒灶的事兒上任的啊!
——好歹也是‘治粟內史’,平抑糧價的事兒,臣自然當仁不讓;
——但等到回頭,可別再把晁錯那桶子髒水,又給潑到臣的頭上了?
聽出田叔這層潛臺詞,天子啟面上尷尬之色再添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