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少府怎麼說?要不要合夥?
相比起粟,宿麥,是需要相對精細的照料、耕作,才能得到較高產量的物種;
故而,願意在冬季農閒時節,在田間補種宿麥的農人,並不算很多。
即便補種,也基本沒什麼人願意去精心照料,基本都是撒把種子,就坐等天降橫財。
所以,少府內帑每年能收上來的宿麥,也就是幾十萬石。
——看似很多,卻是關中民數百萬戶,外加關東、北境、漢中、巴蜀各地,數百近千萬戶、數千萬口農人,總共才能貢獻出這麼幾十萬石;
平均算下來,人均也就是一斤多的產量。
相比起人均產量數十石,即上千斤(漢斤)的粟,宿麥的產量,顯然十分契合其雜糧、劣糧的定位。
但正所謂:積水成淵。
每年幾十萬石的產量,大部分都被少府內帑吃下,自太祖高皇帝至今,大約四十年的時間,少府囤積的宿麥,也算是有了上千萬石的庫存。
誠然,這上千萬宿麥當中,有不少沒來得及置換的爺爺米,甚至是‘太爺’米。
但即便是可供劉榮操作的、生產日期在最近十年內的宿麥,也當是有近千萬石了……
“根據少府給出來的比例,千萬石宿麥,大致能磨出六百萬石麥粉?”
短暫的沉默之後,劉榮悠然發出一問,便引得岑邁沉沉一點頭。
“唯。”
“如果少府內帑的庫存當中,可用之麥能有千萬石整,那可磨得麥粉,當是有六百一、二十萬石。”
“——這千萬石宿麥,少府大約花了一萬萬三千萬錢買入;”
“便說是得了六百萬石麥粉,家上以五十錢每石的價格出售,也能收回足足三萬萬錢……”
算起賬來,老岑邁免不得又是一陣眼冒金光,先是起身對劉榮拱手,恭維一番‘點石成金’之類,便又本能的探聽起這門‘生意’的操作空間。
“依家上之見,少府此番,若是稍微抬高些價格,以買入宿麥……”
一聽岑邁這話頭,劉榮便當即心下了然:老少府這是本性使然,盯上了宿麥加工這門暴利的生意。
宿麥十二、三錢每石的價格,即便研磨成粉後重量會打六折,一石麥粉所需的宿麥,成本價也頂多不過二十五錢。
不超過二十五錢的成本,卻能賣出五十錢每石的價格——百分之百的利潤率!
更何況這五十錢每石的價格,還是劉榮可以壓下的。
就算不考慮今年,關中的粟都已經賣到了九十錢每石,即便是按照往年,粟五十來錢每石的價格,這麥粉的價格,也怎都該達到百錢以上。
——貴族專屬的高粱米,價格可一直都是一百五十錢每石上下!
但比起這麥粉所做成的麵食,高粱米粥的味道,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了。
麵食什麼都不加,那都能吃出甜味兒!
而且比起消化極快,不怎麼頂飽的粟米,這麵食吃下肚,那就好似能有使不完的勁兒!
又頂飽,吃了又能有力氣,還好吃!
什麼高粱米不高粱米的,邊拉玩兒去吧……
“孤的意思,是麥粉的價格,從今往後,都釘死在五十錢每石。”
“及宿麥,則根據麥粉的價格,定在三十錢每石。”
短暫的思考過後,劉榮便為岑邁‘能否借宿麥磨粉盈利’的詢問,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劉榮此言一出,岑邁便也當即心下了然:這門生意,無利可圖。
——按照劉榮的說法,從今往後,漢家的麥粉、宿麥,價格都將分別釘死在五十錢、三十錢每石。
這個價格很微妙。
三十錢每石的宿麥,研磨可得六鬥麥粉;
按照麥粉每石,即每十鬥作價五十錢的價格,六鬥麥粉,剛好是三十錢。
換而言之:一石宿麥的價格,和這石宿麥研磨之後所得麥粉的價格,沒有任何差別。
非要說有差別,那也就是一石宿麥研磨成粉,並非是能得到整整六鬥麥粉,而是會比六鬥多出那麼一丟丟;
也就是多出來這一點,可以成為宿麥研磨成粉僅有的些許‘可圖之利’。
這點利,少府瞧不上。
或者應該說,比起圖謀這一點近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弱利潤,少府更願意放棄這點利潤,將宿麥研磨成粉,直接當成純粹的民生項目。
從劉榮下令少府自掏腰包,在整個關中分發研磨宿麥所需的石磨,岑邁也不難看出:相比起靠宿麥賺錢,劉榮還是更注重靠宿麥來改善民生。
念及此,岑邁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從小錢錢,轉移到了正事兒之上。
“此番,家上以平價麥粉行於市,有了麵食和粟這兩類主食,關中今年,已經不缺糧食了。”
“——就算那些個糧商們,依舊捂著手裡的粟不往外賣,朝堂也能憑藉這麥粉,外加其他地方尋來的粟,獨自供養關中之民,直到秋收。”
“但糧商們,恐怕並沒有那麼愚笨。”
“知道糧食再不往外賣,就只能爛在自己手裡——糧商們接下來,必定會慌忙調低糧價,以求儘快賣出手裡的糧食。”
“但有家上那每石作價只五十錢的麥粉在,關中的糧商們想要在秋收之前,把手裡的粟都給賣出去,恐怕就不得不將糧價,壓到……”
“呃,壓到……”
說到此處,岑邁擺著指頭算了算。
大概得出了推斷,卻並沒有急於開口,而是意味深長的對劉榮一笑。
“家上的平價粟,至今都還在按照五十五錢每石的價格,出售給關中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