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皇祖母,意下如何?
若非丈母孃:館陶公主劉嫖,以及皇后陳阿嬌從中斡旋,別說是後來的漢武大帝了——說不定漢家開國不到一百年,就要出第三位少帝了。
相比起歷史上的漢武大帝,劉榮固然更年長、更名正言順,羽翼也更加豐滿;
但劉榮可沒有一個能在竇太后身邊說上話,替自己求情的岳母和皇后。
真要出個什麼事,那對母女別說是替劉榮求情了——落井下石的時候能稍微手下留情,劉榮都能記她倆一個人情!
結合此間種種,劉榮的立場,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穩妥起見:與其冒這麼大的險、承受這麼大的損失,去滿足老太后明顯蹊蹺的‘掌權半年’的慾望,倒不如想想辦法,把這半年划水划過去。
熬過這半年,只要保證大權始終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沒人能阻止劉榮加冠親政。
加了冠,親了政,那竇太后唯一能威脅到劉榮的方式,便是同歷史上的霍光那般,為劉榮編造出幾千個莫須有的罪名。
但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
——劉榮,不是歷史上的漢武大帝。
更不是那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廢帝昌邑王……
“孫兒知道,凡社稷大事,便絕無三言兩語所能道盡的道理。”
“黃老先賢——老子李耳也在《道德經》中說:治大國,如烹小鮮。”
“大國無小事,這是孫兒十分認同的道理。”
“只是自孫兒記事時起,便頗不喜朝中公卿拐彎抹角的說辭。”
···
“今日,孫兒便斗膽,請求皇祖母同孫兒坦言相告。”
“——皇祖母,究竟想要什麼?”
“究竟是什麼,讓我祖孫二人自孝景皇帝早年——自太宗皇帝駕崩,便始終面合神離,分明是血脈相連的祖孫,孫兒在自己的祖母心中,卻往往還比不過外姓、外人?”
話說到這裡,直白歸直白,劉榮卻也算是圖窮匕見了。
——坦白局!
亮出你的訴求!
只要有談的可能性,就別再內耗下去了!
劉榮如此坦誠的溝通請求,竇太后自然是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覆。
準確的說,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竇太后也還是被劉榮這好似小孩兒玩鬧般,張口一句‘說說你要啥’給搞蒙了。
哪有這麼談事兒的?
要知道就連民間的商賈,在彼此之間疏通財貨之時,賣方出價、買方還價,都還要在二人的衣袖下偷偷摸摸的進行。
好歹也是個政治人物,就這麼直言不諱的用大白話點題?
這不胡鬧嘛……
但稍思慮片刻,竇太后也隱約意識到了劉榮的意圖。
——別特麼拐彎抹角,你來我往的打太極了!
——能談談,不能談就幹!
意識到這一點,竇太后望向劉榮的目光,只陡然帶上了一股森冷!
劉榮卻毫不畏懼的昂起頭,直勾勾對上祖母那雙混濁、昏暗的雙眸;
見祖母久久不願開口,索性便自己先出了招。
“皇祖母不願說,那,便由孫兒先說吧。”
“——左右今日,孫兒不單是要知道皇祖母意欲何為,也同樣希望將自己的所思所想,悉數稟知於祖母。”
“知道了孫兒的圖謀,皇祖母縱是對孫兒有諸多不喜,當也能有些許轉變……”
頂著竇太后陰森可怖的目光,皺眉沉吟措辭片刻,劉榮便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自有漢以來,匈奴北蠻之患,便為我漢家無二之首重。”
“——太祖皇帝陷圍白登,呂太后受單于書辱,太宗皇帝屯兵長安,孝景皇帝屈辱和親。”
“凡自太祖高皇帝以降,代代天子恨匈奴入骨,又代代天子,皆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只是歷代先皇,之所以在匈奴人面前忍辱負重,並非是為了教導子孫——教會後世之君如何對北蠻‘委曲求全’;”
“而是為了虛與委蛇以安胡蠻,休養生息,靜待時日。”
說到此處,原本跪坐在御榻前,抬頭仰視著祖母竇太后的天子榮,已是緩緩撐起了身;
抬起手,以拳心在御榻上輕輕一砸。
咚!
“孫兒這一朝,便是時候了!”
“太祖身陷白登之圍、冒頓書辱呂后之恥,太宗皇帝迎敵于都、孝景皇帝六年四嫁公主——這一筆筆、一樁樁,孫兒,都必定要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