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未央 作品
正文卷 第282章 請陛下,未雨綢繆!
但那一場戰爭的慘烈程度,即便到了今天,由道聽途說的韓頹當,以‘我曾聽人說’的口吻複述而出,也依舊令人心中鈍痛陣陣。
而那一場戰爭,即是故云中守魏尚的成名之戰,也同樣是雲中百姓,終身難忘的絞肉場……
“臣記得~”
“唔,是太宗皇帝前元三年吧?”
一聲輕詢,引得一旁的曹壽感慨點下頭,便見韓頹當悠悠一聲長嘆。
而後,便再度以草原遊牧之民的視角,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那幾年,老上單于連年叩邊,太宗孝文皇帝忍無可忍,勢必要與匈奴決戰!”
“雖然當時,臣還在草原,但在長安發生的事,朝中也還是有些人知道的。”
“——長安南北兩軍,各掉了過半兵力,南軍二校,北軍四校!”
“再以此六校禁軍為骨幹,太宗皇帝又從關中,徵集了不下三十萬良家子,更欲御駕親征,以決戰胡虜!”
“到太宗皇帝引軍開拔,從長安出發的時候,少府內帑的存糧、鹽醋、各式醬料,便已經被搬空了一半。”
“弓羽箭矢,更是幾乎全被太宗皇帝帶走……”
···
“開拔月餘,太宗皇帝抵達代都晉陽,對老上稽粥下達戰術,約定於平城一帶,清算父輩血債!”
“但當老上稽粥引兵南下,跨過馬邑,以及趙長城,抵達樓煩縣一帶是,關東傳來消息——濟北王劉興居,於齊地舉兵謀反!”
“於是,太宗皇帝只得與老上再定盟約,屈辱和親。”
“而後折身去了關東,平了齊地的叛亂。”
“叛亂平定之後,少府內帑已近被搬空,大軍再滯留於外三個月,朝堂便要拿不出大軍的糧餉!”
“萬般無奈之下,太宗皇帝終只得班師回朝,再不復言決戰匈奴事……”
韓頹當一番話,也是讓劉榮、曹壽二人一陣搖頭唏噓。
這件事,是漢家繼太祖劉邦身陷白登之圍、高後呂雉為冒頓單于書辱之後的第三件國恥級重大變故。
正是這次變故,迫使太宗孝文皇帝為漢家——為文景兩代前後三十年,定下於外和親以安胡,於內休養生息,積蓄力量的核心國家戰略方針。
也正是這一次諸侯叛亂,讓太宗皇帝再三教導當時的太子儲君,也就是已故孝景皇帝:沒有解決掉關東宗親諸侯,剔除他們的爪牙之前,絕不能動決戰匈奴的心思!
你爹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有了那一戰的事實佐證,漢家才放下了先前,自有漢以來的不甘和倨傲,徹底接受漢家在面對匈奴人時的戰略劣勢,以及採取戰略防守姿態的必要性。
而後,便是漢家進入長安二十多近三十年的沉澱器,及高速發展期。
——甚至有那麼一段年景,長安朝堂休養生息都休魔怔了!
居然有人在朝議之上,堂而皇之地提出:別管他黑犬白犬,只要能止戰,便都是好犬!
若非太宗皇帝深諱過猶不及的道理,將漢家對匈奴人的忍讓,限制在了間歇性和親以穩定局勢、間歇性衝突以展示肌肉——以鬥爭求和平的限度,漢家說不定早在這西元前,就已經發明出歲幣這種臭名昭著的東西了!
對於當年,也就是太宗皇帝三年那場沒打起來,或者說是演變為平定叛亂的漢匈決戰,漢家目前的主流看法便是如此。
人人都說那一戰,讓漢家徹底認識到了存在於本身的內憂外患,並確定了韜光養晦,以待將來的發展方略,以及先內後外,先諸侯後匈奴的戰略優先排序。
只是在韓頹當這個曾經的‘草原人’看來,那一戰,還有一個地方,被整個天下所忽視了……
“平城一戰沒打起來,太宗皇帝簽下恥辱性的和親條約之後,便急匆匆去了關東,平定濟北王劉興居之亂。”
“而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老上稽粥,則在引軍北上、退出漢地的路上,再次注意到了雲中城。”
“——拋開匈奴單于的身份不說,老上稽粥,也可謂是一代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