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清酒





面對黑袍會的死亡威脅,醫生依舊神色淡淡,像是要抵抗到底,隔著一層玻璃,審訊官悄悄打了個手勢。




那是刑訊官間的通用手勢,意味著:“無法撬開口的廢子。”




他們掌管刑訊這麼多年,總有些硬骨頭,費時




費力不討好,遇到這種情況,常規操作是直接將人殺了,拖去後山掩埋。




連被組織背叛都不願意交代,白鬱確實是廢子了。




可伊繆爾當然無法這麼對醫生。




他在河灘上奄奄一息時,是醫生把他抱起來,他反反覆覆生病,異變期發燒痛苦時,也是醫生把他放進懷裡,那個滾燙的懷抱伊繆爾至今都記得,那是伊繆爾從小到大,獲得的第一個懷抱。




老管家在一旁,將大公的表情看在眼裡,伊繆爾睫毛顫抖,那雙漂亮的湖藍眼睛都失了光彩,他不得不俯身提醒:“大公,如果您直接將人放了,恐怕無法服眾。”




伊爾利亞的貴族也不是傻子,白鬱在宴會上被人團團圍住,今日公爵府又出了這種事,上層中瞞不過去,醫生黑袍會的身份暴露無遺。公爵如果一意孤行不做處理,將人怎麼逮進來,怎麼放出去,那便是姑息養奸,視王法如無物了。




作為一位大公,伊繆爾得遵照法度,給其他人一個交代。




“……”




長久的沉默。




等到快凌晨時分,再過片刻月亮就要消失不見,伊繆爾才抬手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旋即道:“管家,你去……去準備一杯酒吧。”




每個字,他都說的很艱難。




體面的貴族總是需要個體面的死法,譬如上吊,毒酒,比起砍刀和槍決,這樣死亡的屍體完整,可以體面下葬。




於是30分鐘後,刑訊官再次敲響了白鬱的房門。




醫生正靠在陽臺躺椅上看書,他依舊穿白襯衣,風衣脫下掛在椅背,膝蓋上鋪著菸灰色的長絨毛毯,他修長的指尖輕輕翻過書頁,正饒有興趣地閱讀著,看著沉靜又溫和。




刑訊官垂眸一看,是本風土人情的介紹圖冊,白鬱翻得那頁,說的是鄰邦盛產香料和奴隸,少男少女們明豔漂亮。




白鬱見著他,指著書頁問他:“我聽說鄰邦曾向前公爵敬獻奴隸,是這個鄰邦嗎?”




刑訊官:“……是的。”




在這個時候,白鬱倒還有心情閱讀閒書,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一下秒,醫生就看見刑訊官端著的酒,白鬱微微抬手調整眼鏡,笑道:“這是我的判決嗎?”




古板的老者託著酒杯,純銀質地的高腳杯盞中盛著清酒,在燈光的映照下,酒液反射著危險的焰藍色。




刑訊官板著臉:“是的。”




白鬱:“都要死了,可否讓我見一見公爵?”




審判官:“公爵並不想見你”




“還是不想見我?”白鬱挑眉笑了笑,語調頗有些意味深長,旋即道,“好吧。”




他平靜的接過了酒杯。




66趴在他肩頭,忍不住歡呼:“我們終於可以走了嗎?”




雖然原著是被大公槍殺,現在是毒酒,但好在大差不差,應該能險險混個及格。




白鬱卻合上書卷,微微嘆氣:“66,對不起了,我可能要提前和你說聲抱歉了。”




66:“?”




這個道歉來的莫名其妙,它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什麼對不起?這不是好事嗎?宿主你哪裡對不起我了,等等,你先把話說明白——”




話音未落,白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喉結滾動,酒液順著下巴落下,沒入領口之中,帶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66:“……”




藥效來得很快,白鬱伸手扣住軟榻邊緣,雙眼緊閉,旋即倒了下去。




“……”




系統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該死的宿主,能不能把話說明白再死啊?”




話雖如此,它還是盡職盡責的探向酒杯——




宿主“死亡”後,系統得解毒把人送回去。




可當酒液的分析報告呈現在系統內部時,66撓了撓不存在的額頭,感覺虛擬頭髮都掉了一根。




——這個酒,是毒酒嗎?




它怎麼沒有致死成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