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行 作品

第十九章 紙上婆娑

  一炷香後,蘇乞年收筆,在紙上凝視良久,隨後在旁邊空白處題了一句話:

  “欲乘風歸去,恐瓊樓玉宇。”

  最後是落款:蘇乞年於大漢赤霄歷五千四百三十二年。

  等到墨跡微幹,蘇乞年自木桌下的夾縫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布包,這是當初他一直貼身收藏的,初入逍遙谷,才沒有被人察覺,布包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小疊藏畫,不是麻紙,而是微微泛黃的老宣紙,入眼的第一張,畫面卻是與桌案上剛剛完成的一般無二,只是那背影稍稍稚嫩,除此之外,甚至連題字也一般,只是落款有些許不同。

  蘇乞年於大漢赤霄歷五千四百三十一年!

  兩幅畫幾無二致,只是剛剛完成的這一幅,筆墨更顯精煉與老辣。蘇乞年目光在這幅畫上停留數息,有些複雜,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少年的眼中有著異樣的深邃,將桌案上的畫取下,摺好,覆蓋上去,親手一層層用布包好,再緩緩推入桌下的夾縫中。

  ……

  朝陽不管是什麼季節,都是溫和的,它火紅一片,照亮了大漢萬里江山。

  辰時演武,蘇乞年沒有去,辰時過後,他才慢吞吞地揹著藥簍,朝著武當深山中行去。

  岸邊,一些準備出行的緩刑死囚露出詫異之色,不過看蘇乞年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也都有些領悟。

  原來,也不只是一個廢物,也知道痛苦,不願再入玄陰洞,現在強撐著入山採藥。

  臨水的第二間茅草屋前。

  此時,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負手而立,身上是看似樸素的蠶絲青袍,在他身邊,還有幾名年輕人簇擁著,一個個看向這青袍年輕人的目光,都充斥著敬畏之色,甚至在那一雙雙瞳孔深處,還有著深深的豔羨。

  大漢二品明陽侯劉青獨子,皇室宗親!

  哪怕是成了死囚,劉子明身上也有一種難掩的氣質,彷彿九天之上的神龍,不自覺的就令普通人自慚形穢。

  這就是唯有家世和出身才能夠賦予的,先天生長在大漢最肥沃的土地裡,從學步啟蒙開始,對於皇室宗親,皇族就有著自己五千多年來遵循的規律,各種底蘊堆積孕育,就算是先天體弱的後代,都幾乎不可能誕生。

  “原來,也不完全是殘廢,只是沒有逼迫到極限,人果然不是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劉子明淡淡道,“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能夠經受住這麼多的目光和唾棄,不是真的自甘墮落,就是心志堅凝,忍辱負重之輩,這樣的人,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