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沒什麼可憐的

 園子裡的梅花，在人類的新年到來前悄然綻放。 

 沈風在已經褪為灰色的隱匿長袍外套了一件黑色裘皮大氅，穿過冷幽幽的香氣，走出行雲閣，離開刺史府。 

 從刺史府的後門離開後，沈風站在寒風之中，抬頭看了一眼低垂的厚重雲層，直奔最近一處貧民窟…… 

 衣著鮮亮的沈風，走在破落的茅草屋之間，很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天冷得厲害，北風像是鋒利的刀子劃在人的臉上，這樣冷的天氣裡，還是有一些衣著破爛、頭髮蓬亂、臉上髒到看不清長相的人在屋簷下躺著。 

 有的運氣還不錯，呆在了背風的地角。 

 他們把稻草紮成的席子用力裹在自己身上，儘量挑選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去，兩隻眼睛從參差不齊的稻草之間探出來，直勾勾盯著沈風。 

 有的沒能搶到好位置，躺在地上，任由冷風穿過自己襤褸的衣衫，凍僵的手抓著缺口的碗抬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沈風給一口飯吃…… 

 但誰知道呢？他們嘴裡說的話，或許他們自己都聽不清楚。 

 幾個半大的乞兒結成團伙，不懷好意地跟在沈風身後，他們的眼珠子在沈風身上轉了幾圈，想要找到放置錢袋的位置。 

 沒走過半條街，就有健壯一些的乞丐離開所處的位置，帶著滿眼飢餓和仇恨的火焰，加入了尾隨的隊伍。 

 沈風步伐穩健，帶著一長串尾巴走進一處暗巷…… 

 沒過多久，沈風走出暗巷，身後依舊跟著剛才的那群乞丐。 

 乞丐們一個個鼻青臉腫，看向沈風時，表情卻十分恭敬…… 

 沈風把剛簽訂好的契約收好，轉身看向自己新收的僕從們，道： 

 “好了，你們不要再跟著我。先去把我要你們做的事情做完，晚些時候，會有人來接你們去新的住所。” 

 乞丐們齊齊俯身叩拜，而後轉身離去。 

 沈風繼續在貧民窟裡招搖，同樣的事情連著做了三次，為自己典當到三十九個忠心的僕從。 

 他要這些大膽又機靈的人成為他的眼線，為他探聽他想知道的一些消息…… 

 離開貧民窟後，沈風轉身前往北市。 

 沈風經過賣肉賣糧的攤位，繞過忙著用石塊壓住書籍的書販子，從鬨鬧著要購買治病符籙的人群裡穿過，走進了一間“賀安藥局”。 

 一進門，沈風看到了幾個夥計在百眼櫃前上下忙活，替人抓藥過秤，也看到了在桌邊端坐的賈淮。 

 沈風會來這裡，也是賈淮昨天對他說，賀安藥局的東家遇到了麻煩。 

 而這已經不是賀安第一次找到賈淮，簽訂典當契約…… 

 賈淮迎上沈風的目光，連忙起身迎上來，將沈風引進去，揚聲道： 

 “我家掌櫃來了！” 

 一陣腳步踢踏之後，留著山羊鬍子，頭髮稀疏的中年男人在樓梯處現身，他迎上來，笑著對沈風作揖： 

 “沈掌櫃，久仰大名！” 

 沈風動作嫻熟地回了一禮，與賀郎中客套幾句後，一同上了二樓。 

 賈淮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守在了樓下。 

 在沈風的手裡，已經有兩份與賀安簽訂的典當契約。 

 第一次是賀安的藥局生意不錯，有人紅了眼，頭一天前來抓藥，第二天就抬著老人的屍體堵住大門，痛斥賀安藥局賣的藥害死人，索要大筆賠償！ 

 四處為沈風尋找合適的典當者的賈淮聞聲而來，在賀安焦頭爛額之際找上門…… 

 當天晚上，賀安帶著沈風新擬的契約敲開藥局後門。 

 等到藥局再開門，前一天還吵鬧著要錢的那幾個人跪在藥局門口，哭著求饒，承認會死人並非是因為吃了在藥局抓的藥…… 

 第二次契約，是賀安主動找到賈淮，為的是他的獨子。 

 本朝有律例，女子年滿十七歲不嫁人，長史就會隨意為其指定一個丈夫。 

 至於指定的丈夫品行如何？長史是不過問的…… 

 為了不讓女兒受到那樣的屈辱，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家，都會早早地為自己家的女兒物色好婆家。 

 擁有一間藥局的賀氏，自然能算得上是個很好的選擇…… 

 賀安的獨子賀宏之十七歲那年，娶了城西王氏綢緞鋪的千金。 

 這位王氏女姿容姝麗、品行優良，嫁進賀家後，很快就贏得了一家老小的喜愛。 

 賀安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不料，只過了一年，家中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