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張德恭恭恭敬敬地行禮,他心底是不樂意摻和後宮的這點事的,但他也慣來聽皇上的,這是也就埋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地回答:
“皇上讓奴才給娘娘傳句話——”
“這宮裡不缺一次熱鬧,兩場宴會也不會將國庫拖垮,儀婕妤的生辰,皇上有令,讓熱熱鬧鬧地辦,近來正值春末,也請誥命夫人入宮賞花。”
皇后唇角的笑意終是消息,她驀然閉了閉眼。
她說兩場生辰湊得太近,便合二為一,皇上卻說兩場宴不會把國庫拖垮。
生辰宴安排在六月八日,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在讓儀婕妤給高嬪作配。
結果呢?
現在皇上讓她宴請誥命入宮。
皇上登基後,她臨登鳳位,她心底清楚,若非先帝忽然病故,這個位置根本由不得她來坐。
於是,她這個位置坐得戰戰兢兢。
便是她的生辰宴,也從沒有這麼高調過。
皇上這個吩咐,是在替儀婕妤出氣麼?
張德恭低著頭。
其實他沒將皇上的話全部說出來。
皇上對於兩場生辰宴會合一的評價,原話是——小家子氣。
張德恭初聽見時,呼吸都輕了些許,皇后被從側妃扶正後,就慣來順著皇上的心意,宮務從不假借人手,力求方方面面做到最好。
若是讓娘娘聽見皇上的這番話,必是要大受打擊。
問春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她脫口而出道:
“她一個婕妤,生辰宴也配宴請誥命?”
皇后陡然厲聲:“問春!”
殿內氣氛緊繃了些,張德恭也皺了皺眉,他看向問春,話音中有警告之意:
“問春姑娘,此乃皇上口諭。”
問春被皇后的訓斥已經嚇得縮了縮脖子,再聽張德恭的話,她立即啞聲。
她當然知道這是皇上口諭,正是因此,她才覺得不敢置信。
儀婕妤憑什麼啊?
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說:“勞公公替本宮向皇上帶句話,便說臣妾知道了。”
張德恭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后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移動一下。
問春見到這一幕,本來想要抱怨的話倏然堵在了喉嚨間。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娘娘此時應該是不想聽見她的抱怨聲的。
於是,抱怨的話嚥了回去,變成了遲疑地擔憂:
“……娘娘,您還好麼?”
皇后的視線透過殿門,落在閒庭內的樹花上,她眼底深處情緒明明暗暗,許久,她輕聲道:“本宮很好。”
她很好。
今日張德恭的到來,驀然叫她清醒過來。
是她被迷了心智,才會做出這番舉動,不止讓儀婕妤對她生出不滿,也叫皇上看出她失去平衡心。
前者無所謂,後者才是至關重要。
皇后握緊了手心,她閉著眼,眼中神色漸漸冷靜下來,她沒覺得難過,也不意外時瑾初的做法。
她只是有點氣惱自己,惱自己沒有沉得住氣。
皇后鬆了手,手心有一剎間的疼,她低頭看了一眼,才見手心落了點痕跡,她移開視線,冷靜地吩咐:
“讓程立來一趟。”
程立,也就是中省殿後來的掌事,程公公。
問春沒敢墨跡,她有點受不了殿內的氣氛,自己親自跑了一趟中省殿。
她走後,問夏抬頭望了一眼娘娘的背影,她依舊站在殿內,脊背挺直,好像從她坐上皇后的這個位置,她的脊背就不曾再彎折過一
分。
問夏看得有點恍惚,許久,她還是什麼話都沒說,沉默寡言地垂下了頭。
今日請安,儀婕妤也沒有來,張德恭順勢替儀婕妤告了假。
請安時,眾人看見空位,也沒有人提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