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榮光 作品
無稽之談
屈雲滅讓人把他請進來,雖說不太熱情,但也不冷淡,讓人給他上了茶,還讓他坐下,給足了面子,他在那侃侃而談的時候,屈雲滅也耐心的聽著。
本來剛進來的時候,這人是有些緊張的,因為屈雲滅身高八尺,放在以後就是身高一米九五,面貌極俊美,卻因見血太多,遮不住身上的殺伐之氣,更何況他也沒想遮,坐姿大馬金刀,修長的腿不客氣的分開,看似輕鬆無意,其實暗含攻擊性的用腳尖對著客人。
彷彿下一瞬就會暴起傷人一般。
先入為主的有了這個印象,再見到屈雲滅毫無錯處的待客之道,這人就放心了,他覺得,屈雲滅應該挺好說話的。
然後他就開始說自己打好的腹稿,腹稿說完了,他又在屈雲滅的微笑致意下,得到了鼓勵的暗示,繼續訴說自己對如今形勢的看法,並在看到屈雲滅嘴角的微笑擴大,似乎非常認同他的說法以後,一高興,就把自己認為的解決方法,也說出來了。
說到口乾舌燥,終於,他說完了,屈雲滅抬起雙臂,撫掌一笑:“先生好見解。”
對面的人總算是發現自己有點飄了,他趕緊含蓄的低頭,給自己找補:“哪裡哪裡,大王不嫌棄就——”
最後一個好字還沒說完,他眼前寒光一閃,錚的一聲,他那雙發愣的眼睛,就跟著腦袋一起滾到了地上。
而對面,屈雲滅收回自己的長刀,已經面無表情的坐了下去,他踢開滾到腳邊、還熱乎乎的腦袋,拿起一旁的皮子,開始慢條斯理的給刀刃擦血。
一旁的衛兵大氣都不敢出,只默默的走上前,把屍首,和那個腦袋,一起拿出去了。
衛兵出去以後,這帳中就只剩他一人了,地上的血跡,還有空氣裡的血腥氣,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又殺了人,也不在乎這人有名氣、還跟世家大族有關係,更不在乎這人死在自己的手裡,他對外的名聲,就更差了。
等把刀擦乾淨了,他才重新站起,走到那一灘血跡旁邊,看著這些刺目的紅色,屈雲滅也沒有一丁點的後悔之心,甚至他還冷笑一聲,諷刺道:“沐猴而冠,蛇鼠之輩,不愧是讀過書的文人。”
*
平陽城,晚間。
蕭融這輩子弄不清楚的事實在太多了。
他弄不清自己是怎麼落到如今這個境地,也弄不清屈雲滅那個活爹,又怎麼作死了。
他看過的歷史書,可沒有那麼詳細,能把屈雲滅說過的話、吃過的飯全都記錄下來,明明他牢記了所有的大事記,可每一次中招,都是他根本就想不到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聖德六年,這是屈雲滅一生當中最高光的時刻,他收復了北方,打跑了烏孫和匈奴,跟鄯善國約定了互不為敵,連他的死敵鮮卑,都成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他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他排第二,沒人能排第一。
往後的那些悲劇和倒黴時刻一個都沒發生,按理說,這時候他過得最好、氣運最強,怎麼還能時不時的就折騰一下呢?
蕭融想不通,他想不通屈雲滅為什麼天天自虐,也想不通系統到底什麼眼光,居然說他是最有可能改變屈雲滅命運的人。
難不成就因為他以前看的歷史書多?早知道他不看歷史書了,多看點動畫片算了!
……
蕭融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不一會兒,門開了,他的僕從,這個叫阿樹的小夥子,關切的端著飯食進來:“郎主,用些飯吧,我出去打聽過了,鎮北王剛走沒幾天,咱們快些追,還是能追上的。”
蕭融:“……”
還追?!
那屈雲滅生存本事為零,腳力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知道他騎的是快馬還是筋斗雲,他在後面跑吐血了都追不上,屈雲滅還是帶著大軍的,他就帶了個小孩而已,再追,他怕自己直接死半道上了。
不行,不能再追了。
蕭融沉著臉,痛定思痛,改變策略:“不,就留在此地,郎主我已經想通了,上趕著的不叫買賣,從今日起,我不再去追他了,我要讓他來找我,不,來請我!”
反正追也追不上,都是虛弱,他不如在客棧裡虛弱,他還就不信了,多了一千五百年知識的他,連個古代大傻子都忽悠不住。
…………
阿樹對蕭融言聽計從,他是毫無異議的,而另一個車伕,結了賬,也就走人了。
恰好車伕經常來往於各個大城之間,和這家店的夥計認識,夥計偷偷把車伕拽到一邊,跟他打聽蕭融是誰。
他沒什麼壞心,就是好奇而已。
“這位郎君好生俊逸!可是哪個世家的公子?我送水進去,他還對我道謝,真是折煞我了!”
車伕一臉複雜的看著他,“你這小子,別忘了人不可貌相。”
夥計一愣,“怎麼,莫非這位郎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車伕嘆了口氣,四下看看,見沒有其他人,他對夥計招手,夥計趕緊湊過去,然後車伕才把憋了一路的話倒出來。
“何止!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倒是有個好顏色,可他身上的毛病,簡直是數也數不清,這一,比姑娘家都嬌氣,擦臉重了就叫疼,車子顛簸就叫喚,動不動嘆氣,好像我欠了他的;二,身子骨是真弱啊,三天一昏倒,五天一咳血,這一路我都怕著,怕他死了,沒人給我車錢;三,脾氣大的要命,毫無君子之風,倒是很像市井潑婦;四,斤斤計較,買什麼都要貨比三家,一文錢也要算清楚,你說誰家公子是這個樣子的;五,神神怪怪,在路上,只要他醒著,就在那裡掐算,自言自語,說的話誰都聽不懂,八成是病灶入腦,沒得救了;六——”